洗漱完已经是是卯时一刻,冷时躺在床上沉沉地陷入梦境,又是过去的事情。
元吉三年,十五岁的冷时和沈缨经过考核,被送到萧山书院接受最高的世家教育。萧山书院聘请天下名流大儒,与风雩阁一起开射、数、医、书、礼、乐六大类,六大类下又各自分科,对学生进行因材施教。
冷时和沈缨都被分到了数类,但因为男女宿舍分离,冷时更多时候是和同为舍友的医类的曲鸢待在一起。
冷时进入萧山书院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庄子衿”,学生们传言庄子衿容貌标志,举止合乎规矩,可谓江左名门公子的典范。冷时曾远远地望到过那个身影,庄子衿在书类的门口负责检查每个学生的仪态举止。身姿挺拔,君子修竹。
萧山书院在学生生活上的管理格外严厉,坚信学海无涯苦作舟,大多数食物都带有苦味,这让冷时这个甜食爱好者苦不堪言。冷时每次只好趁每个月的休日下山就购买甜食解馋。
当时的夏日已经快过去一半了,天气却总是多变。这日曲鸢回家,冷时一个人下山,一如既往买完桂花糕,因为走得急居然忘记了拿走放在糕点铺子的伞,只好站在银杏长亭下等待雨变小,期望一口气跑上山。
萧山书院有部分学生趁着假日回家,因此亭子格外冷清。雨水滴滴答答地从绿色的树叶上下落,一点有一点地临摹亭子边刻着“风乎舞雩咏而归”七个朱色大字的花岗石。远处的朦胧烟雨中,鹧鸪声声,露出一个青色的身影,这人右手提着一包东西,左手撑着油纸伞,虽然大雨打湿了他的衣脚,但是他走得仍然非常稳。
终于等到一个活人了,冷时大喊:“那边的朋友,我没有带伞,你能捎带我一路吗?”
那个身影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打量冷时,过了一会他慢慢走近,用略微冷淡的声音问:“夏日多阵雨,萧山书院常常提醒带伞具,为何不带?”
冷时的所有反驳的话都被他的容貌咽了回去,这个人的容貌非常清秀,身上的萧山暗纹无不暗示他是书院的人,也就是庄家的人。他左眼眼下的泪痣显得格外温柔,皮肤白皙,是典型的江左公子的长相。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饰品,却有着一股从容的书卷气。
冷时揣测道,大概是庄家哪个旁支吧,居然没有庄家本家的水晶珠。
“这位小哥,我的伞忘在糕点铺子了,你要是捎我一路,我的桂花糕分你一半。”
这人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桂花糕兴趣不大:“下不为例,我不要你的糕点。”
对方端端正正地将伞的右边让出来,冷时欢天喜地钻进去。
上山的一路二人沉默无言,冷时看着他好看的脸实在忍不住想招惹一下:“这位小哥,相逢就是缘,我俩也算朋友。”
对方惜字如金:“不过萍水相逢。”
“你不要这么冷漠嘛。”冷时也一下想不到别的话题,只好捡大家都会聊的,“你知道庄子衿吗?”
“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