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1)

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丰其屋,天际翔也。“窥其户,阒其无人”,自藏也。

冷时最终还是没有和陆夜动手,只是一边往玲珑楼走,一边想好言好语地把他劝走:“既然你别无二心,那你去萧山书院,今天估计得血流成河。”

“尸骸蔽野,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今晚的江左都会是这样。”陆夜指了指路边的断箭,“但是重新书写历史确实是不可避免——对于江左而言。”

“我和边不惊做了交易,现在是我去和他交货的时候,交货交得顺利与否,都是我个人该承担的。”冷时用终乾的剑尖点了点陆夜的剑,发出清脆的“叮”的声响。

就在这时,不知附近的哪座歌楼竟然传来了胡琴的声音。琴本无奇声,但歌者弄之,凡喉所能至,弦亦能至,柔之令细则如蝇,放之令洪则如虎,连之令密则如雨,断之令散则如风,呼吸通神,清脆高响。在战火横飞的时候,能出现这样清脆的音节,实属令人意外。

“是那边的歌楼,烧起来了。”陆夜眯了眯眼,“连雨都止不住它的火势。”

“那边的歌楼?”冷时也眯起眼睛,目光在密密的雨帘里探究,感到那座歌楼的形状愈发的熟悉,“玲珑楼燃起来了?玲珑楼现在归谁在管理?”

“风雩阁。”陆夜迟疑地回答,“玲珑楼是藏了什么东西吗?风雩阁居然想毁尸灭迹。”

自从那日风鹤杀进玲珑楼后,风雩阁将此楼彻底搜查,严令查封,上面有风雩阁的封条。玲珑楼那里边就是歌女们的一生,一生的痕迹都在那里。若是推开这扇门,可以完全了解玲珑楼这苦悲的境界和一切偶然的捉弄,上边都沾着昨日淋漓的血痕,和粉碎的瓦当。有的遗骸甚至无人收敛,风雩阁就任由它们躺在那里。如今纵火焚掠,歌女们的一生也在烈火中了无痕。

“冷按察,其实除了沈园和玄鹤司之外,妙手堂和朱提园都是风鹤的人。”陆夜看着被烧得噼里啪啦的木材,“只是我和曲鸢选择了不同的路,从柳琅失踪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背叛风雩阁。”

“什么意思?”冷时一时有点没回过味来。

“曲鸢和苏涤早年出过游学的任务,中途捡到了柳琅。曲鸢却以借口把柳琅推回了地狱,所以她俩发生了很严重的矛盾。”陆夜说到这里,冷时隐隐约约也有点印象,在那个和庄卿决裂的夜晚,苏涤站在宿舍门口和曲鸢理据力争,顺带着看冷时也不顺眼。

“这件事我后来调查的时候心惊胆战,在可以保护一个人的范围内,曲鸢居然选择了把她推出去。药业和商业是风雩阁的两大动脉,所以每一任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风雩阁的问话。”他低着头抹去金麒麟上的雨水,“我也不例外,每一任家主都是风鹤。但是柳琅这个事情让我对风雩阁的行事产生了怀疑,这一怀疑就查到了阴药房——也就是曲鸢和风雩阁合作的地方。”

“这些事你和庄卿讲了吗?”

“没有。子衿是很理想的读书人,他的心里始终认为风雩阁是‘风乎舞雩咏而归’,可惜并不是。朱提园在江左不插手任何药材,而是作为风鹤进行监视沈园和萧山书院——好吧,重点其实是沈园。”

“因为卜算?”

“对。其实沈园的卜算掌握了江左的舆论风向,更早来说——修史其实是沈园和萧山书院进行。”他残忍地继续说道,“太史钟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群人。二十四人那个事件的最先爆发地其实是沈园,卜算的卜辞里总是零零散散地留下了许多东西。沈园的园主私下和太史钟有过交流,太史钟过于激进,坚定要正史,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