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请到了大客人,杨斐便将船整个包了下来。
他引着众人上到顶层,指着停在周围的大小画舫,说:“这些都为讨彩头来的,不过今日要下水的船大,起的浪必也大,一些小船不敢停得太近。”
顶层面积略小,韩厉他们站在第一排,其余人只能排到后面。
纪心言站在韩厉侧后方,歪头往那新船瞧。
只听对岸爆发出一阵鼎沸人声,那四层高的大画舫下,正有船工一节节地搬走木桩。
包崇亮颇是期待地说:“要下水了。”
杨斐给韩厉介绍:“按剑州习俗,新船下水时起的浪越大越吉利,我特意让船工停得近些,好沾沾光。”
随着木桩移走,船身没了支力点,开始顺着岸边土坡倾斜着向河面滑动,越来越快。
巨大的船身像要翻了一般砸入水中,激起白色巨浪,将船整个盖住。
随着巨浪落下,那船身竟自己寻了平衡立在水面上。
新船下水成功,岸上河里爆发出欢呼声。
层层波浪从船身向四周荡开,牵动河面所有船只。
芜河两岸的人家都是靠水吃饭的,但凡新船下水,就会依主家财力举办不同规模的祭船礼,这在杨斐看来是很平常的事。
而新船会掀起波浪,在他看来,也是很普通的常识。
因此,他没有提醒大家小心船晃。
只不过这次,赛繁花的新船太过巨大,掀起的波浪也格外大,就连杨斐也没料到。
第一个浪起时,他就看出势头猛,边提醒大家小心,边抓紧船栏杆,神色倒不慌乱,还颇有些兴奋地期待。
波浪滚来时,画舫剧烈地左右起伏。
原野扶上了旁边的梁柱,有司使脚步不稳地走了几下。
韩厉倒是四平八稳地站着,只身体跟着晃了一晃。
纪心言就倒霉了。她站在韩厉身后,两边都是人,根本没有能扶的地方。
在她意识到浪太大时,已经来不及再找扶手。
一左一右的起伏中,她往前扑了一步,下意识双手伸出箍住前面人的腰身。
待站稳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她抬眼就见韩厉正回头讶然地看着自己,而她的手一左一右紧紧拽着他腰两侧的衣服。
纪心言猛地松开手,投降似的举到自己耳朵两侧,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第二个浪紧跟着过来了。
上一浪她好歹有个心理准备,这回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水上,两只手还空落落地举着,根本没有着力点。
她整个人随着船身摇晃撞上韩厉后背,脸扎进蚕丝制的面料中,鼻子碰得生疼。
这一下力道不轻,连韩厉都差点趔趄,一手抓上栏杆才堪堪稳住。
纪心言上一世生活在北方,虽然会游泳但很少下水,更没坐过这么晃的船。
她撞得眼前发黑,身体不稳,本能地伸手圈住韩厉,手掌正好帖在他小腹位置。
坚硬而温热的肌肉触感透过薄薄的夏衫从掌心传来,随着两人身体晃动,产生纹理变化。
船晃带着人晃,纪心言的手便跟着上下胡撸了一把。
这回她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她可能在作死。
第三浪紧随其后。
韩厉扣住她的手,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转身按上她肩头,推开人的同时也将她的身体稳住。
周围小船上兴奋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只有纪心言觉得,这事可能有点麻烦。
她瞪着眼和韩厉对视。
画舫颠簸,她不得不在对方注视下,伸出手扶上他胳膊,帮助自己保持平衡。
韩厉眉头微皱,像是烦恼又像是无语,似乎还夹了点无可奈何。
之后的浪头一波小过一波,很快就归于平缓。
等她站稳,韩厉飞快松开手,转过身。
纪心言隐约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她不确定。
杨斐与包崇亮都很高兴,没注意太多。
包崇亮道:“雪山祭祀前成功下水这么大的船,可真是个好采头。”
杨斐附和着,借着兴奋劲发出邀请:“赛繁花新船下水成功,明日就会开台唱戏。两位大人可否赏个光,让杨某做东,略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