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明亮坦荡,毫无紧张慌乱。
沈少归微顿,说:“各地卫所司使调置档籍在京城炎武司都有记录,无需特意去查。”
“是属下做错什么了吗?”纪心言冷静地问,“属下这就去跟韩大人请罪。”
凭她多年职场经验,不管沈少归在怀疑什么,他绝不会光明正大的为难韩厉手下。
沈少归温言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跟在韩大人身边。”
纪心言低头,说:“属下只是听命行事。”
若是韩厉,到这时肯定已经使出手段了,轻了也得是句威胁恐吓的话。
沈少归却显出极好的教养,仍是笑容温和。
“当真如此?”
纪心言就纳闷了。他不是炎武司督卫吗?换成韩厉早就什么都查出来了,哪用费这劲来问她。
她这么想着,便小声说:“大人本事大,若是怀疑什么,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有本事把你家的事查出来,她暗想。
纪心言觉得这句话只是陈述事实,但在沈少归听来就有几分讽刺的意思了。
他不是不想查,但他让右司的人去查一个左司的司使,很可能引起左司不满。
本来他就无力调动各地卫所,更不好在关系还未建立时,先让人家心生警惕。
是以他只让林游查一下禾城卫所的人员配置。
他是怀着希望的。
看到牌子后,他就对陈容样貌起了疑心,越看越觉得像那个丫头。
但他离开时才十岁,小丫头更是只有七岁。十年过去了,记忆中最深刻的只有那双总是亮亮的眼睛和“玉楼哥哥玉楼哥哥”的清脆童音。
慈爱的师父师母,打成一片的兄弟,对他全心信任的心言妹妹,那是记忆中最单纯美好的一段时光。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禾城卫所还真有陈容这个人,韩厉也确实从那带走过一名叫陈容的司使。
如果陈容就是陈容,那八卦牌怎么会在他身上?他又为什么和心言妹妹这么像?
他想知道答案,但又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跟这牌子有关系,便想从陈容这边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
却不想,这人居然敢暗讽自己。
沈少归笑意微收,走到圆桌边拂衣坐下,淡道:“我这不就在查吗?难道我放着现成的人不审,还要耗费人力物力沿途去查吗?”
他瞥了眼纪心言,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就凭你”三个字。
“我若真想为难你,就不会这样和你说话。不管你到底什么身份,我都不会怪罪。但我若去查了,发现你不是炎武司的人,那你穿这身狮纹装便是重罪。而且,”他咬了重音,“昨日在书堂,你似乎有意放过了忠义堂逆贼,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纪心言抿唇,说:“我功夫不行,不是有意放的。”
“功夫不行?”沈少归瞥她一眼,同时手指一弹,将一只茶杯弹向她的腿。
纪心言有几下三脚猫功夫,再加上反应敏捷,看到有东西袭来,下意识抬脚,竟踢中了那只杯子。
沈少归那一下出于试探,未用多少力。她却是用了大力。
瓷做的小茶杯飞撞到院墙上,当啷一声碎了。
小猫被吵醒,“喵”地支棱起脑袋。
纪心言一惊,转头就想撤。
“站住!”沈少归起身喝道。
这回他真的气了,抬手就向她肩头抓去。
纪心言来不及多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被他抓住,说什么也要拖到韩厉回来。
当下,她顾不上那么多,对方出了招,她便回了过去。
那猫见势不妙,极其敏捷地蹿上院墙,甩下两个准备打架的人。
一招过后,沈少归着恼。
“放肆!”
他不再收力,出招速度更快。
纪心言矮身躲过一下,只觉颈上一紧,衣领咻地被扯住,就听身后人冷声说:“看你往哪逃。”
纪心言梗着脖子:“韩大人马上就回来了。”
“那又怎样?”沈少归反问,手下用力,“以下犯上,他还能护你?”
两相拉扯间,只听刺啦一声,衣襟半开,露出她脖颈下一道不甚清晰的线,线的上方皮肤微有发黑,下方却是白皙无暇。
沈少归眯起眼:“果然用了炎武司的易容药膏,你根本不是陈容。”
纪心言衣袖甩过试图拨开对方。
沈少归向后仰,手却没松,冷笑道:“倒要看看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