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忠义堂、炎武司、这个皇上那个皇上、夏君才、赵小虎……他一个都不管了。
这些人,就这些人,他们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纪心言。
如果她出事,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小船的移动速度太快,黑马尽了全力也只能与船速持平。
眼看着前方就是数仗深的瀑布,韩厉急了。
他向江心掷出一柄小刀,紧接着运气立起,一脚踩在马身,借反弹力猛地向江心蹿去。
黑马受不住如此大力,嘶鸣一声,前蹄跪倒。
韩厉跃至江中,脚踩小刀,再次借力,落到船顶。
狂风之下,小船如一片零丁落叶在河中颠簸起伏。一个急旋打来,转着圈地往下游冲去。
剧烈的颠簸中,纪心言勉力控制身体,用力磨着背后的绳索,手腕勒得发疼。
船柱上不平整的倒刺将绳索磨断一半,但离解脱还差得远。
风雨中,似乎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幻听了。
但随即,船身一沉,一人踹开破败的门板跳了进来。
“纪心言!!”
是熟悉的声音,纪心言抬头望去。
男人一身黑底红纹锦袍,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眼眶瞬间热了。
“韩厉!”她马上转身,将捆着的手亮给他。
韩厉也不废话,直接一剑划开,将人从地上提抱起来。
小船进入急弯河道,船身在几块大礁石间来回碰撞,突然头部向下猛地一坠。
他们来不及跳出船舱。
轰隆的瀑布声响在耳端,小船带着两人落入瀑下深潭。
第92章
冰凉的潭水瞬间包裹住纪心言,她只觉得满头满身全是水,分不清上下左右,辨不出前后。
她朝着有光的方向游。
从水里艰难地爬上岸,雷声带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
全身湿透的两人寻了最近一处山洞避雨。
深秋的晚上,衣衫尽湿,纪心言冷得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环着自己。
头发湿透了,皮绳滑到发尾,她摘了下来,索性披散开,将绳子绕上手腕。
一摸脸,那小胡子泡了水,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她站在洞口,看向韩厉。
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再见他的情形,她以为自己会激动地扑上去。
然而,当人近在眼前,她发现,她怂了。
到底几个月没见,他穿着规整的炎武司官服,黑色大氅材质特殊,入水竟没有湿透,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仿佛回到二人初见那一天。
一种无形的隔膜夹在中间。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那,看着韩厉忙活。
山洞里有一堆燃烧后的灰烬,旁边是个树枝搭的简易木架子,墙角零散地堆了些枯枝。
看上去似乎是前段时间因暴雨被困在瀑布下的游客所做。
韩厉掏出火折子,幸而盒子是用油纸所制,能减缓泡水的速度,火星尚未完全熄灭。
他吹了会儿将火救起,勉强点着了火堆,又把火堆旁的地面收拾了下。
然后,他脱下大氅挂在架子上,形成一个简单的屏风。
一转头,就见纪心言站在洞口,抱着双臂哆哆嗦嗦地看着他,冻的俏脸惨白,嘴唇发紫。
可能是因为冷的,平日里灵动的五官此时看上去有些呆呆的,显得人很乖。
韩厉笑了下,大步走到她面前,伸出双手捂上她脸颊揉了揉。
同样是从潭水中爬出来,他升完火手已经变得干燥温热了。
“你这样不行,把衣服脱了,烤干了再穿。”
纪心言垂眼,看到他手腕上的皮绳,终于笑了,无形的隔膜瞬间消失。
她点点头,快步走到火堆边,颤抖着手指去解纽扣。
韩厉坐到屏风另一侧,将上身的三件衣服都脱掉,挂在架子上,只留了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