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前军深入敌后,难以联络,还在继续向前,而中军被困黄河北岸,战事胶着。”
李燕燕不明白范殊为何与她说起军机要务,但至少在这时,她不希望古存茂败,不希望岑骥有事……
她想了想,说:“再过几天,大寒之后,黄河也许会结冰吧,那时大军就可以直接从冰面过河。”
……李燕燕虽无法确定时机,但前世这件事发生过,她推测就在这个冬天。
范殊只当是她的愿望,并没太放在心上,点点头,却说:“半个月前,大军不得不在河岸停下扎营,同时开始攻城,也是那时,淮南要用三座城换你的消息送到了大营当中。”
李燕燕眼睛蓦地睁大,范殊还没说,她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岑将军得知后,立刻请命出战,猛攻强冲,说要早日得胜回镇州——他急着见谁,你我都心知肚明。”
“……然后呢?”李燕燕声音开始颤抖。
“我军仓促出营,虽然攻下一城,却将大营置于危险当中,被先前出城的敌军攻击。岑将军回防很快,但已有一股敌军杀到王上面前。岑将军为救王上,只身冲到王上近前,左击右突,杀敌无数,后来——”
范殊故意停了一下,道:“后来,情急之下,岑将军以肉身替王上挡下一击,自己却坠落下马。”
“那、那他现在呢?”李燕燕再也无法自控,眼泪簌簌流出。
范殊冷冷瞧着她,道:“被送到魏州养伤了,我与送他的车驾一道北上,直到我离开魏州,他还没醒。”
她哀痛失色,头脑却还没乱,抹了把眼泪,说:“我与军师一道去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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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范殊在镇州还有其他事务待处理,说好三日后带李燕燕动身。离开前范殊又叮嘱,与淮南私下议和、岑骥受伤的消息都是机密,万不可外泄。
这次之前,岑骥百战百胜,被称为镇州“福将”,这时战局未见明朗,若他受重伤的消息传出,对镇州军民士气定是极大的打击。
“轻重缓急,想必阿蕊娘子分得清楚。”范殊说。
李燕燕木讷地点头,剔透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犹如花瓣沾露,楚楚可怜。
她脸色比一年前要红润许多——古怪的念头突然闯入范殊心底。
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范殊如被刺到,猛地移开眼,匆匆说了声“告辞”,离开了。
小春在外等候许久,见范殊离开,急急闪身进来,见李燕燕哭的梨花带雨,吓得慌忙扑到李燕燕脚边,慌张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李燕燕擦了擦眼角,却问:“小春,你从前说你的家人在夏州,为何没想回去找他们?”
小春一愣,说:“起先,在龙城时只顾着逃命,后来又卖身到徐府,如今流落至镇州,路途遥远,只靠我自己,想回也回不去。”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其实我从小入宫,和家里的联系不过是每年托人送钱回去,现在也就还记得爹娘姓名,连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回去的路也不认识。阿蕊,我想过了,你去哪我都跟你走,你可不能撵我!”
连郑将军那样固执强硬的人都能被公主说动,小春莫名觉得,凡事听公主的、跟公主走,准没错!
李燕燕破涕为笑,拍了拍小春的手,说:“好,不撵你。先跟我去淮南,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家。”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魏州。”她垂下眼,显得有些低落。
“去魏州?做什么?”
“……去好好道别。”李燕燕缓缓说。
**
出人意料的是,李燕燕出发前一天,古英娘风风火火地从涿州赶回来了。
英娘进了门,直奔李燕燕的绣楼,外衣都来不及解,就先关好门,担忧地问:“岑骥……他没事吧?”
虽然范殊下令封锁消息,可显然没能瞒住古英娘。
李燕燕摇头:“范军师离开魏州都是好些天前的事了,那时人还没醒,现在,不知道。”
古英娘坐下来,拍了拍李燕燕肩膀,又重重叹气,低声道:“没事便罢了,万一有事,你回来找我。”
大概怕姑嫂间说漏嘴,古英娘虽知岑骥受伤,却不知古存茂与淮南私下议和,更不知李燕燕此去便不会再返回。
李燕燕压下心头思绪,淡笑说:“多谢阿英姐,我记着了。以往就总是劳你照顾,一直都很感谢。”
她取出几册书卷,推过去:“这是没给宁儿讲完的故事,我写下来了,原本想差人送去府上,既然阿英姐来了,就交给你了。”
见古英娘心情还不错,脸上愁容比上次有所减退,李燕燕又试探着问:“怎么之前问你何时回镇州,一直没有准信儿,今天却突然回来了?”
古英娘睨了她一眼,灌下一大口茶,说:“我要跟郭长运和离。”
李燕燕一惊。
原来古英娘到涿州,郭长运见瞒不住,只得承认。说他原本就是跟几个弟兄喝花酒,喝高了,糊里糊涂的,后来也不知怎的,和一个歌女睡到一块儿去了。郭长运第二天就率兵走了,原本这事也没下文了,可谁知等郭长运再回到涿州,乐班班主却带着那歌女找上门来,歌女的肚子已然微微突显……
“他说他原本也将信将疑,只是班主拿出乐籍凭验,叫可靠的人打听过,也都说秋月娘子确是卖艺不卖身的……哦,那歌女叫秋月……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说他决定认了。”古英娘扯嘴,淡淡说。
“他说他混到现在,什么都有了,唯独少个儿子继承他的银甲铁槊,每每想起,总是不圆满。他说他一直瞒着我,就是想等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儿,给些钱打发了,他也就认了命里没有子孙福,以后再不想了;若是儿子,就留下来,当成我的儿子养。”
“他不告诉我,让所有人瞒着我,说是怕我冲过去打打杀杀,弄出人命来。”英娘嗤了声,“我也不是傻的,先前都被赶回娘家一次了,听他这意思还能不明白?一条一条的,每条都往我心窝子里戳,他向着谁,这不明摆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