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宫先生他喊大爷爷的,?非常严肃,?他总觉得大爷爷很可怕很吓人,不爱笑。没回喊他都只是淡淡的应一声,然后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想着,大爷爷这样的脾气,?对所有人都这样吧。但不是的,他对宫沧溟就不是这样。他会跟在宫沧溟后面,告诉他不要在花园里多走动,小心摔倒。会端着各种吃食到他面前,哄着他尝一下,看能不能吃下去。
宫沧溟吐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大声吼着医生过来,甚至他的眼眶都会红。
那时候他也不懂什么是亲爷爷这样的关系,只觉得大爷爷对着宫沧溟可真好啊。明明就是一个病秧子,明明就是一个大家都说要死的人,却被大爷爷捧在手心里,全世界寻医问药,小心看顾着。
他呢,他活泼健康,能跑能跳,很小就会背古诗了。被带到大爷爷面前表演的时候,只获得一句不错。
宫沧海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宫沧溟坐在着大爷爷怀里,因为瘦得过分不愿意见人,他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脸都遮住了。自己背完一首古诗,等着大爷爷夸奖的时候,宫沧溟突然轻笑出声。大爷爷高兴的问他为什么笑,他只说沧海哥哥背得很好。
他很高兴,弟弟居然也会夸他。但之后没两天,他就发现这位弟弟在看俄文原版书籍。小小的人儿,手指上一点肉都没有,翻动着比他大半个身子还大的书籍,看得尤其认真。
那一瞬间他懂了,宫沧溟夸他背得好不是真心话,而是嘲讽。
再然后他看到了大爷爷是如何护着宫沧溟的,为他立下家规,宫沧溟只要死了,就没有人能获得任何宫家的财产。为他挑选各种的人才,插入宫家的产业中,让他不用管都能轻松掌控那么大的家产。甚至为他打点上下,包括政界。
那时候大家都只知温饱,全国上下都还在刚刚起步的阶段,那么小年纪的宫沧溟就已经拥有了整个宫家。
他爸妈在家愤怒的骂着,骂大爷爷不讲一点人情,骂大爷爷眼里只有自己的血脉。
他也觉得是这样,都知道宫沧溟活不下了,哪怕苟延残喘这么些年,可以后呢?他又能活多少年?一个只能靠蛋,白,粉,输液等寻常人都无法接受的方式存活下来的躯体,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宫沧海也很清楚,大爷爷是眼里只有自己的血脉吗?不是的,他儿子在外面有私生子,他看都不看一眼,不允许他们进门。只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宫沧溟,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他。宫沧溟的父亲都只能看着他的脸色生活,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宫沧溟活下来了,在大家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坚持活到了现在,并且越活越健康。
而这关键的原因,就在于那位平平无奇的洛小老板。
“沧溟。”
宫沧海看到从小门出来的宫沧溟,收回落在沙发上的视线。
这般健康的人啊,比孱弱的时候更加让人忌惮,尤其,他是一位非常聪明非常有手段的人。
“嗯,有事吗?”
宫沧溟面对他的时候倒是挺和颜悦色的,这和颜悦色不是笑,而是情绪上的变化。小时候俩人经常见面,在亲戚里面,他最有印象的就是宫沧海了。
“想着自从大爷爷过世后我就没来过老宅,刚好路过,就过来看一看。说起来,这边还是一样的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宫沧海闲聊着说道,环顾了下四周,来到那排装着咖啡杯的柜子面前。
“我还记得以前不小心摔碎过里面的杯子,那时候大爷爷大发雷霆,吓得我好久没来了,不敢来,生怕大爷爷生气。你还记得大奶奶的样子吗?我小时候倒是见过几次,她喜欢抱着你,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宫沧溟哪里记得,他只记得奶奶是很温柔的人。此时听到他说,回忆一般,仿佛感受到了那温暖的太阳。
“你那会还小呢,肯定不记得了。”
宫沧海摇摇头,仿佛真的是随便来看看的,失笑了下。
“对了,这个时间你怎么在家?听人说你总是在公司加班,平日里都在公司吃。虽然身体好了,但也要注意些,不能太拼命了。还有我们这些人在呢,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能顶点用的。”
他一副坦坦荡荡的语气,直接说自己能帮忙,反倒叫人不会多想。
宫沧溟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
同样坦荡大方的说道:“今天旁听了一场官司,邀请了一位朋友到老宅来。”
“旁听?什么官司还需要你去听?”
宫沧海一脸好奇的语气,像大哥关心弟弟那样调侃。
“哦,刚房子里的佣人说有位年轻小姐跟你一起来的,不会就是这位朋友吧?”
宫沧溟没接这个话,只是问了句。
“你吃饭了吗?”
“没吃呢,准备去吃的。你这要有饭,邀请我一起吃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以前啊,总想着你病要是能好就好了,这样还能跟你一起吃饭。现在你的病终于好了,我这愿望可算是实现了。”
他叹了一口气,转而又高兴起来,看上去真的为宫沧溟高兴。
俩人一起来到餐厅,洛渔正好从里面出来,托盘上放着两个大碗,见到宫沧海的时候倒是楞了下。
她原本不确定那天见到的男人是不是跟宫沧溟认识,现在确认了,俩人是认识的。而且,很可能是兄弟。
“这居然是你朋友?之前听人说有个小摊位的洛小老板做的东西好吃,我上回有空还去尝了的,确实回味无穷,准备这两天再去一趟的呢。”
宫沧海一脸诧异的盯着洛渔,好像真的惊讶她和宫沧溟是朋友一般。
“那可真是巧,我和阿渔认识很久了,全靠她,我的病才能好。原来我也不是不能吃饭,而是没碰到合胃口的,阿渔做的饭菜都非常符合我的胃口,我很喜欢。”
宫沧溟眼眸柔和的看着洛渔,并不介意在宫沧海面前说这些话。
“哦,阿渔只做了我们俩的面,可能不够你吃的,我让厨师盛些饭菜出来,你不会介意吧?”
宫沧海哪里能说介意,当宫沧溟直接把自己是吃洛渔的饭菜病才好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来这一趟是个错误。太顺利了,问话再到进来,一切都很顺利,宫沧溟从头到尾都是顺着他的话应和下来的。他是故意的,故意将洛渔介绍到他面前。
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调查他病好这件事。
是啊,一个从下就那么聪明的人,一个重病都能牢牢掌控宫家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
宫沧海背后悚然,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知道又如何,他只需要推脱到关心他身体方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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