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有两子这个事实,让赵子勤露出一点诡异的复杂神色,若是李溯完蛋,也只是同归于尽吧?
“何况,我可不打算,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任何一个旁人!”
说罢,李缜在赵子勤震惊的眼神中,缓缓站起了身。
无需多言,赵子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嘴角一咧,无比畅快地大笑起来,接着上前一把抱住了李缜,笑得眼角都泛了些泪意。
...
林贵妃觉得,自己从未这般快活过!
短短几日,朝中宫中便成了她和儿子的一言堂,待到赋税推行下去,林氏必将超越赵氏,成为她和辰王的背后支柱!
到时候,她便能有足够的底气,将不再需要皇帝和朝臣的首肯,她要自己把赵琼琚从皇后宫中,打杀出去!
妆镜中的林贵妃妩媚多情,仿若还在大好的年华,美丽又高贵。
在一边服侍的鸢夫人眼中闪着和林贵妃如出一辙的光彩,想到如今辰王已是万人之上,心中火热。
到晚膳上了桌,李溯代为处理折子,从前殿回来,已经俨然是一副皇宫主子的做派。
“王爷,璃夫人...该如何...”
鸢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李溯卸下绣着四爪金龙的外袍,听闻这话,皱起了眉头。
“你处理吧。”
说着便不再理会,走向林贵妃置办的晚膳席面。
李溯的冷淡和不在意让鸢儿暗喜,心中便闪过许多折磨人的法子,面上笑得温婉,上前一步站到林贵妃身边,为母子两布菜。
这一桌晚膳比平日更加铺张浪费,整整一百零八道菜式,就连皇帝也极少会用这么多。
更别说,那些菜式,奢靡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
整头的烤乳猪,只用那前肢腋下最嫩的一块,剩下的便不再动上一筷,肥美的山珍老鸭,也只是尝几口汤汁,一整桌的菜肴,花费超过了万两。
连鸢儿也不由觉得有些疑惑,林贵妃究竟哪来这么多银子?
若说辰王如今临朝得势,也不过几日光景,这般的铺张,究竟用的是哪里的钱。
想归想,鸢儿还是装作了聋哑,只等着这掌了前朝的船载了她一道去那富贵荣享之巅。
比起长乐宫里的挥金撒银,皇帝躺在自己的龙榻上,口涎流了一枕头,他呜呜噎噎了半天,才走进来个宫人替他清理。
李溯在皇帝面前的样子还做得极好,每日朝前,都来和裕成帝说些朝中事,以及赋税改制推进得如何顺利。
皇帝心中慰藉不已,心想难为了辰王如此辛劳,待他好了之后,这次无论朝臣再说什么,也要将林贵妃母子立为皇后太子。
这对母子才是他的真心真意所寄之处啊。
然而这样的父慈子孝,没能撑过七天。
裕成帝很快就察觉出了一些令为帝者最为忌惮的迹象。
等到第十日,辰王已经没再踏入皇帝的寝殿,服侍的宫人不见了踪影,日日喂养的汤药也直接断了供给。
昏暗的寝殿里,连烛火都没有宫人前来续上,过了秋分,白日就渐渐变短,不到晚膳,天色就大暗下来,裕成帝孤零零地躺在床榻上,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不适。
口涎已经浸湿了枕头一遭又一遭,让整个棉枕都散着难闻的臭气,而皇帝从昨夜到今夜,一滴水都没喝到,口中宛如一个干涸的黑洞,无力地张着,只有口熏之气,已没了能润口腔的口涎。
因为无法动弹,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上,如今被褥下全是屎尿,整个人仿佛躺在了茅坑中,脏污和臭气环绕,将往日高高在上的真龙帝王,拉进了尘世的腌臜里。
没了珠宝华服,没了仆从呼喝,没了大权在握,帝王也不过是个枯朽的,遭人厌弃的人罢了。
“嗬嗬...啊...啊...”
昏暗的寝殿里弥漫着恶臭,皇帝的低弱呼唤,除了秋夜凉风,无人回应。
一头苍蝇循着恶臭寻进了富丽堂皇的皇帝寝殿,直直落到裕成帝的脸上,磨搓着前肢,朝着那大张的口中爬了进去。
皇帝目眦欲裂,无法动弹,无法出声,无人照料,他仿佛被全世界遗忘了,躺在自己的排泄物里,等着变成食腐动物的养分。
他不知道辰王在做什么,心底的怒气变成了求生的欲望,潜意识里,他并不相信辰王母子会背叛他,但,无论是辰王还是林贵妃,都没再跨进这所寝殿。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竟敢这样对朕!
皇帝瞪着明黄幔帐顶,那儿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戏珠图,全天下,只有这里的寝殿能用这五爪金龙绣。
他才是皇帝!!!
...
入夜的东宫,一日比一日显出些萧瑟杀伐之气。
咚——
望着地上倒下的第七具尸体,狭长的凤眸在烛火下,显出些明明灭灭的暗芒,如沉水暗礁,在潮涨潮落时,隐隐方见。
看来李溯已经等不及了。
李缜站在尸体面前,望向皇宫的方向,露出一抹冰寒的冷笑。
看来多疑的裕成帝,直到中风之前,到底也没把御吾卫给了李溯母子,如若不然,现在和他的御吾卫厮杀的,可就不是这种鼠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