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巡抚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林贵妃一瞬间吓得大张了嘴,脸上血色褪尽。
“胡说八道!你一介地方官,也敢攀咬本宫!”
一直站在李缜身后,看着李缜表演的戚嬷嬷嘴角突然勾起一点笑意,朝着那林氏当家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过去。
这句话不过是欲加之罪,本就没想,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这是散些捕风捉影。
林氏当家却似缺了根筋一般,小眼一眯,一句话脱口而出,将林贵妃打入地狱。
“你怎地知道?”
“你浑说什么?脑袋不想要了?!”
林贵妃顾不得装可怜了,颯地也站起身来,满目威胁地盯着林氏当家。
“嘿嘿,不敢不敢,忘了这不能说,说了要掉脑袋的,要是让皇帝知道我们给他塞了个妓子当了宫妃,岂不是脑袋不保!”
秃顶中年男人嘿嘿笑着,嘴巴里说着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话,眼中和脸上却全是狰狞的挣扎之色。
他在说什么?!
“你说谁是妓子?!”
辰王被接二连三的生变彻底扰乱了思绪,林氏贪了整整六千万两白银,林氏还说他的母妃是妓子出身,那岂不是和林氏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而他,他的母妃,是烟花妓?!
这些信息整理出来的答案让李溯眼前阵阵发黑。
至此之后,朝中官员会对他作何感想?他要拿什么脸面去面对朝臣?!
“你母亲是应红楼的头牌,陪过的都说妙,就买来当做家妓陪客嘛,这不得了造化了。”
林氏的话还在往外蹦,林贵妃尖叫一声,抓起一个玉壶就朝那口不择言的林氏当家砸了过去。
玉壶没砸准,摔在地方,碎成几片。
皇帝脸色由白转绿,今日这一出,竟是将皇室所有的颜面都撕扯下来,露出里面贪婪,腐败,荒诞的内里,放在天光下,让朝臣,仆从,民众,和太子李缜看一出荒谬的笑话。
想到什么,皇帝望向李缜,对方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察觉到皇帝的目光,李缜缓缓侧过凤眸,这一瞬间,皇帝觉得自己见到了赵皇后。
那人闭居皇后宫殿,最后,也是这般的眼神。
像在看什么不入流的脏东西。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把他拖下去!立刻杖毙!”
心底最隐晦的秘密被戳破,比起林氏贪污六千万两白银,这几句捕风捉影的话,才是伤了根本。
她的来历,会变成辰王李溯的断头台!
“陛下!今日实在过分至极,妾身已经无法忍耐他们如此构陷辰王,污蔑本宫!请陛下为我们母子做主!一切,一切肯定都是太子搞的鬼!”
林贵妃跪到皇帝面前,声嘶力竭,痛哭不已。
皇帝下意识躲了躲,心中依然对林氏当家的话上了心,林贵妃看在眼里,心底终于彻底慌了神。
“陛下,妾身服侍您多年,为您生了溯儿,妾身是清白的!”
说着就跪到地上,去抱皇帝的腿脚,与昨日那群貌美婢女的做派简直一个德行,毫无宫妃的高贵端庄,倒比那名妓还少了些清高。
“呵,瞧贵妃这做派,倒也不枉烟花地的培养!此等身份女子,不配为后宫表率,辰王任人唯亲,林氏贪腐,已是硕鼠之势,若是陛下还有几分明白,如何处理这两人,您应该早做决断!”
苏城巡抚恨极了林氏一脉,出口就是赶尽杀绝,欲要将林氏辰王一齐拉下。
“口说无凭!”
李溯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擅饮酒作乐,也擅打马寻欢,可今日这场,摆明了有人构陷他,他却手脚发冷,除了狡辩,竟连一句有逻辑的话也说不出。
而林贵妃比他更慌乱,早就失了往日那副掌控君心,运筹帷幄的模样。
两人还未意识到,这场弹劾,是基于民意,动摇了皇帝的根本而来。
再如何祈求皇帝,那六千万两和烟花地出身两个事实一出,就将面临无止尽的猜忌和避嫌。
“辰王可算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下官今日就带着你,去看看江南林氏!”
苏城巡抚打定了主意,冷笑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大义凛然地一挥朝服广袖。
“林氏巨贪,不信者,皆可随我来!”
林氏当家已经浑身都是汗,站都要站不稳了,他想说没有,张嘴却是正是如此,他想否认,张嘴却会将脑子里的实话和盘托出。
“推我去瞧瞧吧,我要去亲眼看看,一介林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缜收了那名单折子,静静地对身后的戚嬷嬷说道。
身后的人垂了桃花眼,跟在冲出去的巡抚,民众身后,将李缜推了过去。
路过林氏当家,看着对方扭曲狰狞的肥脸,压着嘴角,露出一点恶劣的笑意。
阿璃还真是送了个好东西给她,只要她想,就是将一个人变成傀儡,也不是不可。
不过,今日这场戏,是李缜安排的,演得不错,她只是添把火,再给林贵妃头上踩一脚。
有趣的很!
“李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