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离儿坐在白蒹葭身边,低声道;“娘。”
白蒹葭摸了摸她的小脸,道;“小离儿也九岁啦。”
心里隐约有些感叹,一转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凌离儿想了半日,总算是迷迷糊糊的有些清醒了,靠着白蒹葭坐了,却没有再说话。
白蒹葭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只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替凌离儿别在头上,那头花极为精致,凌离儿看了一眼,却没有什么兴致。
就听白蒹葭道;“你若是舍不得别人,趁着人还在的时候,就多对别人好些,否则若是没了,便是再后悔也没有办法了。”
凌离儿低低的嗯了一声。
凌慎之袖口里的手指却微微的一紧,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凌绝尘抬头望了一眼白蒹葭,只见烛火之下,青年女子手指纤长细致,倒是比她手上哪朵头发显得更为美丽。
肌肤如玉,长睫低垂,脸上的神色安静宁谧,不带一丝烟火气。
凌离儿坐在一旁,却忽然开口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就是这个意思吧。”
白蒹葭点了点头,凌离儿抿了抿唇,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头花。
却忽然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道;“娘,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祖母的,让她……”本来想说让她走的安心,看着到了嘴边,却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急忙急匆匆的道;“让她吃好喝好!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白蒹葭见她倒是真情实感的,倒是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乖离儿。”
以凌老夫人的身份,其实最适合侍疾的是凌绝尘和白蒹葭夫妻。
不过凌老夫人固执强硬的很——前世跟白蒹葭斗了那么多年就可以看出来了,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弱态,虽然如今已经是掩藏不住了,但是也像强撑到最后时候。
凌老夫人是断然不允许儿子将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的。
而且凌绝尘那性子,不添乱就不错,还说什么侍疾。
白蒹葭作为儿媳,照理也是应该侍疾的,不过凌老夫人已经将家事丢了下来打发她去处理接受,虽然有些交托后事的意思,但是白蒹葭作为儿媳,也不能直接丢下这家事去凌老夫人床前守着。
而且如今大事初定,凌老夫人也知道凌绝尘跟凌纤纤如今算是相辅相成了,如果栽了一个,另外一个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心知命不长久,只盼两个孩子能够妥妥当当的。
偶尔午夜梦回之时,对于自己当时将凌纤纤许给了闻人乐节,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若当初不是嫁了那么个人,也不会如此胆战心惊,她这十年来,也过的是小心谨慎,这几年操的心,真是比她以前半辈子操的心还多,嫁过去了那么多年,也是偶尔书信来往,想要相见已经不容易了,时时刻刻还为女儿担心,只唯恐七皇子在皇储之争下败下阵来。
好不容易七皇子顺利上位成了新帝,看着虎视眈眈的后宫女子,又唯恐女儿被人暗算了去,真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没有一刻钟是安稳的,自打费明珠当年一尸两命没了之后,凌老夫人只每时每刻都极担心,只唯恐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即便是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也不能掩盖她心里最深处的恐惧和担忧,也是这样担惊受怕了十年,到底是压不住了。
只是米已成炊,凌纤纤也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便没有了回头路,但是凌老夫人如今病的厉害,迷迷糊糊间却难得生起了几分软弱,同时也知道自己虽然病的厉害,但是想要再见女儿是很艰难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