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尘平日饭量也多,但是这守孝却是极为严苛的,齐衰三年,二日不食后,也就早晚可以用一溢米熬成的粥,此后一年内,也是只能疏食水饮,不食菜果。
凌绝尘眉目一动,看了一眼送饭来的立春,他在灵堂之内,白蒹葭自然是不能来的,倒是眉目微微一动,道;“蒹葭做的?”
虽然只是纯粹的清粥,连一点下饭用的小菜都没有,但是那清粥吃在嘴里,就觉得浑身似乎都有了力气。
他两天两夜未进水米,此时开口,也是声音干涩嘶哑的不成样子,就连凌绝尘都有些意外,简直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
立春点了点头,道;“夫人很是担心将军……”
凌绝尘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却又忽然顿了顿,道;“我却想起我以前所读过的一句诗。”
到底说的什么诗,却没有说了,只是将那粥三两下喝完了,抿了抿唇,才感觉到没那么厉害了,浑身也有了不少力气。
看着立春将东西收了下去,他又目光幽幽的看着那棺材板子,却又将一张薛涛笺从袖子里掏了出来,那是凌老夫人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他看着薛涛笺上的字迹,眼眸却渐渐深沉了下去。
窗外月移兔走,转眼已经又是半夜,外头的僧佛两道你来我往,一时西风压倒了东风,一时又风水轮流转,总是没有什么安分的时候。
凌绝尘安静的跪在灵堂里。
闻人乐节盯着堂下的摇光,笑了一声,道;“凌绝尘,这做事倒是让人挑不出来什么错漏。”齐衰三年,是仅次于斩衰的重孝。
听说跪了两天,只吃了一点稀粥,连点小菜都没有。
成年男子素来吃的多的,更何况练武之人,这齐衰三年下来,只怕是便是让人会受不少苦头。
不过这凌绝尘素来是冷冰冰的性子,当年他爹死了没多久,他就代替他爹上了战场,一片血染山河。
武将不比文臣,文臣必然丁忧,但是武将关系到国家大事,不解官职,只予假百日,操办丧事,大祥、小祥、卒哭等忌日另给假日。
他想了想,道;“下去吧。”
闻人乐节坐会椅子上,继续开始批注各种折子,有弹劾礼部的,也有弹劾的户部的,还有弹劾吏部的……
这几部的官员,总是不肯安分的样子,你弹劾我一个折子,我却是要回两个,便是寸步也不肯相让的。
你想出一个用银子的法子,我便想出两个省银子的法子,他在图谋一些增加国库的办法……
不过比起各种抱团,闻人乐节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势同水火的做法。
作为一个皇帝,总是不会喜欢有某些事情超出自己掌握的。
他翻着手上的折子,拿着朱笔一一批注,他本机敏,又从小生于外头,养成了阴狠毒辣的性子,做事素来果断决绝,这批折子的速度也跟他的性子一样是极快的。
这段时间以来上的折子也不少,无非是要凌绝尘在下守孝,绝交际,断来往,回江洲,他哼笑了一声,将那类折子都拣了出来放在一旁,倒是不低的一叠。
但是一个折子落在他手上,却让他看着那折子很是发了一会呆,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想了一会,写了个准字,又画了个圈,加了四个字的批注。
将那折子拣了出来,放在一旁。
凌绝尘请丁忧回家守制三年。
字迹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