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gu903();“你知道爸出来了,怎么也不赶紧跟我们联系。”

“我寻思,爸安顿下来会来找我的。”方冀南笑笑说,“这不就把你们等来了吗。”

沈文清站起来端详方冀南,连说比原先又高了,壮了。

“也黑了。你那时才多大呀,在家里是老小,娇生惯养的。小弟,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吧。”

“还真没有。”方冀南笑,“打从我来到冯家村,爷爷就让我就住在这家里,家里人都很照顾我,我这九年其实过得还挺好的,反正肯定比你们在东北农场强。71年年底我跟冯妙结的婚,如今大子四岁,二子也两岁半,快三岁了。”

“大姐脑子里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没想到你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两个了。”

沈文清表情唏嘘。想当时她在东北农场接到回京的通知,当场就涕泪纵横,回到帝京,见到父亲真是悲喜交加,又好生哭了一场。今天来到冯家村的一切,骨肉重逢,可是怎么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设想过种种见到弟弟的情形,想象着姐弟重逢怎样悲从中来,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媳妇……比你小好几岁吧,”沈文清问,“上过学吗?”

“高中毕业,要不是嫁给我,她指不定就去上工农兵大学了。”

方冀南说,“大姐,你是不是今天让冯妙支使绕了一圈,有点不高兴呀,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又没表明身份,她能不戒备吗。要是随便哪个陌生人跑来村里打听我,冯妙就能什么都往外说,那她还是冯家人吗,那我这个狗崽子早该让人揪出去了,哪还能在冯家村风平浪静过这些年。”

“我说她什么了。我又没说什么。”

沈文清嗔道,“我们循着线索一路找到冀城,当初保护你的谢政委后来也进了干校,出来后正在养病呢,他也不知道你自己改了什么名字,只说来这里找一个叫冯广山的人,爸着急找你,又叫我们不许张扬、不许惊动地方的人,县城到这里还没有汽车,搭不到马车就靠两条腿,人生地不熟的,你知道我跟你大姐夫找到这儿,有多不容易吗。”

“大姐辛苦,大姐夫辛苦了。”方冀南笑,拿了暖瓶给他们倒水,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主动跟沈父联系,他身后牵扯太多的人,包括当初帮他的人,还有整个冯家,还是要谨慎些。再说沈父出来后一直在医院疗养,他倒是想联系呢,去哪儿找啊。

“冯妙她不知道。她要知道你是我大姐,早该好好招待你们了。”方冀南笑。

“我不怪她,我又没怪她。”沈文清道,“我还能欺负你媳妇怎么的,你就这么护着她。”停了停问,“那你明天先跟我们回去,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

“明天?”方冀南,“也太着急了吧。”

沈文清说:“你哥不在了,咱们沈家,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爸很想你,一直都担心你,你难不成还让爸再等着?”

“可是大姐你看,我现在有家有口的,我还有学校的工作,又不是张嘴就走,就算要走,也得等我安排一下吧。”

方冀南顿了顿,继续说道,“爸一直都知道我还活着,好好的呢,九年都过来了,他肯定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大姐你们可以先回去,你回去跟爸说,我给他生了两个大胖孙子,等我带他孙子回去看他。”

“有什么不能张嘴就走的,你回自己家,行李也不用多带,家里现在什么都有。”沈文清停了下,问,“你媳妇不让你走?”

灶房里叮叮当当忙忙碌碌,老爷子和冯福全还没回来,沈文清瞥了一眼院里,压低声音,“我知道她一个农村妇女,当然是不放心,不放心也正常,我也不指望她多么识大体,可她总得懂点事吧?”

“爸让我们来接你,谁也不知道你都结婚成家了,我的意思,你明天先跟我回去,先回去看爸,别让他牵肠挂肚的。至于你媳妇孩子,你回去也好准备一下,等回过头来,再安顿他们也晚不了。”

“不是不让你媳妇和孩子去,你应该也知道,爸虽然放出来了,可一直闲在疗养院,还没恢复工作呢,谁知道他下一步还能不能复出,爸都快七十了,指不定就直接退了呢,所以你眼下也没法把他们都带过去,总得等帝京那边安排好了,再来接他们。”

沈文清压着嗓子说了半天,方冀南缄默地抬头看她。

“大姐,你得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但明天不行,也太仓促了,我回头跟家里商量一下,再说我也得准备一下,最迟下个月,我会回去看爸的。”

沈文清:“不行!我千里迢迢专门来接你,你让我回去怎么跟爸说?”

“不行那你自己看着办。”方冀南冲口说道,“我三岁小孩?”

沈文清脸色一变,拉着个脸自己生闷气。

“你看,你们姐弟俩这么多年没见,这怎么还犟上了呢。”张希运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劝沈文清,“有话慢慢说,你看你一路上还说呢,小弟在家老小,从小就任性一些、没吃过苦,你还担心他脾气倔一个人在外边吃亏呢。”

沈文清:“你不帮我劝他,倒还说我了,你干啥来的?”

得,吃力不讨好,张希运讪讪坐下,也不吭声了。

灶房里,陈菊英一人烧两口大锅,冯妙刺啦一声把土豆块倒进锅里,拿铲子翻炒,一边小声跟陈菊英说话。

陈菊英也是一头雾水,来到他们家九年多的女婿,一直说是孤儿呢,忽然冒出来两个家人,并且听这意思,还不是普通人家。

“……他们自己说姓沈,来找弟弟,帝京来的知青,我还说哪有这么个人呀,没有哇,当时正忙着给玉米间苗,你爷爷把他们领到田头说了半天,就把他们带回家来了,让我回来做饭,说是冀南的姐姐。”

陈菊英起身掀开锅盖,避开腾腾蒸汽看了看锅里的馒头,又盖上。

“我听你爷爷问什么沈将军,冀南他爸难不成……还是个大将军?”陈菊英抬头,不无担忧地看看女儿,火光映照着冯妙的脸,平淡而又安静。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过。”冯妙,“看样子,爷爷应该知道吧。”

“你爷爷……”陈菊英顿了顿,她一个农村妇女,大字不识,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看着女儿劝道,“总之是好事情,冀南家里平反了,早前他肯定也是不敢跟你说。”

“他家里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这个沈同志说是他大姐,那应该还有别的兄弟姊妹吧,你婆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回头你问问冀南。”

陈菊英停了蒸馒头的锅,继续烧火炒菜,“你爷爷这人,是个拿得住的,前儿还说你爹扛不住事,说你爹就是个闯将,一根肠子,要不然他这一把年纪,也不至于还得操心劳碌。”

“他说的是村里的事情吧,爷爷这个生产队长,偌大年纪了还担着,也该卸下歇歇了。”冯妙把炒好的菜装进盘子里,洗锅再炒另一样。

院里传来说话声,老爷子回来了,站在院里问饭好了没有。

“就好了。”陈菊英忙答应一声,“爹,您请沈同志他们坐,这就能吃饭了。”

方冀南起初没留意,这会儿听着那声“沈同志”,心中越发不悦,不轻不重说道:“大姐,大姐夫,这是我家,爷爷和爹娘都是长辈,招待你们杀了家里的老母鸡呢,你们该叫啥叫啥就行了,这个肯定不用我说。”

他顿了顿,眼角瞥见老爷子到门口了,换了个平常口气,“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沈文清一噎,张希运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尴尬,略显局促地动了动,起身跟方冀南把炕桌抬过来。

老爷子拎着烟袋,背着手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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