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宋军摇头:“反正你媳妇整天带带孩子、做做缝纫、洗洗刷刷的,整天都挺好的。你时间长没回来,旁人都说你变心了,她自己也不怎么吭声。我年前走的时候,她还借给我五十块钱呢。”
宋军顿了顿,期期艾艾道,“哎,那什么……你看,我现在也没钱还你,你也知道,我妈常年有病,年前我回去,我爸又摔伤了脚踝……”
“没跟你要钱。”方冀南问,“那你怎么还回来了?”
“你当是你呢。”宋军抱怨道,“我爸我妈,一个月合起来四十八斤粮票,自己都不够吃,又没有退休工资,到了期限我不回来,就得从他们嘴里争吃的,我不回来还能怎么办?”
方冀南心里一叹,转身要走,想起来什么又停住脚,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拍到他身上,“给你的。”
“什么呀?”宋军赶紧接住,入手是一张折叠的纸。
“招工表,你回城吧,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了。”
方冀南说完,转身匆匆就走。宋军愣怔片刻,赶紧追上去。
“哎,方冀南,啥、啥意思啊,给我的?我、我、你……”
“别我呀你的了,你赶紧回去吧。”
宋军愣怔半晌,猛地两手抓住方冀南的肩膀,带着哭腔道:“方冀南,给、给我的?我能回家了?我、我……方冀南,你是我恩人,大恩人,我亲哥,我这辈子都念你的好……”
“行啦,我说你能不能别这样,娘们唧唧的。”方冀南本来就烦躁,受不了地推开他说,“你别多想,我就是看不惯你整天这个熊样儿,偷鸡摸狗、吊儿郎当的,你作践谁呢。赶紧回去照看你父母吧。”
方冀南丢下一句,匆匆走了。宋军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喊道:“哎,你不是要进你家里看看呀?”
方冀南没理他,昏黑的月光下大步走远了。
空荡荡四间屋子,他进去看个什么。
帝京。冯妙这些天,总觉得委屈了两个小孩,有点叫人心疼,现在样品完成了,第二天正好星期天,她索性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玩个够,坐公共汽车逛一逛大京城。
庄老那边开始物色合适的绣工,准备组建一个双面绣复制工作小组,所以冯妙临时没什么能做的,反倒清闲了。
于是星期一再去幼儿园接孩子,她就特意提早去一些,跑到胡同里找闲坐聊天的老大妈们套近乎。
帝京的大爷大妈们真是热心健谈,听说冯妙刚来帝京,孩子就在对面上幼儿园,还挺关心的,纷纷给她指点这指点那,从大帝京风景名胜,说到哪儿能买到最便宜划算的萝卜和大白菜。
聊得高兴了,冯妙就趁机说:“大妈你们看,进个城可真不容易。我来了以后就住在单位宿舍,孩子小,洗衣做饭都特别不方便,关键是单位宿舍本来就不够用,人家原本两人一间,我一个人带孩子占了一间,还怕人家同事提意见。”
老大妈们纷纷说,孩子小那肯定不方便。
冯妙道:“其实我正琢磨着,要是附近能有闲置的房子,借给我住个一年半载的就好了,当然啦,借人家的房子肯定不能白借,我该给多少酬谢给多少。”
她不说租,只说借,老大妈们倒也心知肚明,一个大妈笑道:“你这是想赁个房子啊,你住单位宿舍可不用花钱的。”
冯妙说:“我就是这个打算,花点钱图个方便,能自己做饭,宿舍虽然不要钱,您看我们娘儿仨光靠吃食堂也不划算。”
老大妈们就说也有赁的,只是得有相熟的人慢慢找。
“大妈你们看我刚来,认识谁呀,我就带着两个小孩住,至少要在帝京工作一年这样子,谁家赁给我,可以完全放心。”冯妙道。
几个大妈挺热心地表示,会帮她问问。一个大妈指着胡同说:“其实我们这一块,闲置的房子有是有,还不止一处呢,就比如前边胡同谢家那院子,他家的人早多少年就去南洋了,房子一直空着。”
另一个大妈说:“人家那家子是爱国华侨,房子没人动,一直好好的呢,有他一个远房亲戚给照看,闲着也是闲着,他早些年的时候还租出去过,这些年也不能租、又不能卖,而今不是不怎么管吗,他要是肯借给你,他那房子也近,你带孩子上幼儿园挺方便的。”
冯妙赶紧拜托大妈们帮忙搭个话。她说:“大妈,您要是给我帮这么大忙,我可真得好好谢谢您了。”
“你帮问问呗。”一堆老大妈们纷纷帮腔,又跟冯妙说,“你王大妈这人最热心了。”
那个说话的王大妈就答应帮她问问。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天冯妙又去聊天套近乎的时候,租房的事情就有了回音。
王大妈带她去看房,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院子还不小,五间正房,两侧带耳房,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正房和厢房都带前廊,厢房南侧也各有一间小的盝顶耳房,前排还有倒座房。
房主的亲戚是一对六七十岁的老夫妻,姓刘,人挺和善,就住在东厢的一间房子里,至于正房,主人走的时候家具什么还留着呢,一直锁着的。
“这房子挺大呀。”冯妙感慨。
“那是,清朝时候听说是哪个当官的府上呢,后来谢先生买到手里,在这里住了三四十年。”刘大爷说着,指了指大门,“原本是个金柱大门,过去当官的喜欢那个,谢先生嫌太招摇了,才改了现在这个蛮子门。”
刘大妈说:“他们家搬走也二三十年了,你看我们老公母俩帮他们看房子,如今也联系不上他,房子这东西要没人住着,没有人气儿撑着,它就容易破,你看看那个地砖都坏掉了,屋顶的瓦也修过几回,我们年纪大了,本身又没有退休工资,也没钱帮他修补呀。”
冯妙听明白了,所以老夫妻俩才想租出去,换点儿租金也好贴补用处。
冯妙租了一间西厢房,挨着的盝顶耳房用作厨房,这个耳房很小,原本应该是做储藏室用的,放下锅灶后转个身的地方都不多了,可也能用,做饭洗衣都算方便。
房租倒是比冯妙预料的便宜,一个月七块钱。这是1978年的春天,房主悄默声的租,租客悄默声的住,胡同深处一片人间烟火气。
老夫妻俩自己本身在院里住,房子保持得还挺干净,老夫妻俩自己都没提什么押金的说法,冯妙主动预付了两个月租金。
收拾打扫,添置了一个小煤球炉子和锅碗瓢勺,22号这天,中午下班抽了会儿工夫,徐长远和李志弄了辆自行车帮她推行李,冯妙就带着俩孩子搬了进去。
下午接孩子回来的路上,俩小孩多少有几分搬家的兴奋,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冯妙先领着他们去副食品店,买了半斤猪肉,一块豆腐,一棵大白菜。
“妈妈,今晚咱们就能做饭吃了吗?”二子兴奋,他最关心的就是吃,这些天吃食堂吃的他都不喜欢了。
“能,猪肉炖豆腐,妈妈来的时候已经在炉子上熬了粥。”
“好哎!”俩小孩高兴了一下,二子问,“那今晚能吃葱油饼吗?”
“下回吧,”冯妙笑道,“咱们今天刚搬家,按咱们老家风俗要吃豆腐,有福;吃白菜,发财。”
新买的铁锅,需要“开锅”,冯妙回去就把猪肉的肥肉切下来,放在锅里小火慢熬,用筷子夹着肥肉把整个锅仔仔细细油了一遍,满屋子猪油的香味馋得俩小孩守着炉子不肯出去。
热油锅放置一会儿,让它自己冷却了,重新烧热,把猪肉、白菜、豆腐一样样放进去炒,加水炖得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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