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1 / 2)

“你的意思,倒是我沈家对不住他阚家了?我用不用给他们赎罪?”沈父暴怒。

半晌,沈父冷声道,“文清,你自己想想清楚,我这边一出事,他姓阚的转脸就跟你离了婚。我不怪他,那年月一个人选择自保可以理解,但是他干了什么,他带头揭发检举,给我扣一大堆罪名,比谁都更卖力,就连你十四岁的女儿他也教唆贴我的大字报,公开跟我们划清界限……你当时自己也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又跟他搅和到一起,沈文清,你还有没有半点尊严廉耻!”

“爸!”沈文清叫了一声,“我又没说原谅他,他们家也没有落着好,再说我现在这不是为了孩子吗,他现在也知道错了,还不都是那个年代逼的,他这些年也很懊悔,也想赎罪,几次来看您、想跟您赔罪您又不见他,他现在对我也很好,很想要弥补,我们总还有一双儿女。”

“再说我儿子,从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后妈对他们也没尽心管过,现在该是成家立业的年龄了,找对象人家都要嫌他父母离异、家庭不好……我不能不替我儿子考虑吧,我有什么办法,我将来老了还不是要指望儿女,不然我指望谁。”

“大姐,”方冀南声音平淡开了口,“他们是你的儿女,你就算被迫离开过他们,也是把他们养大到十几岁的,你要是不复婚,他们是不是就不用养你老了,就不认你这个亲妈了?那这样的儿女你也敢指望。”

“我,我跟张希运离婚了,我一个人,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沈文清尖声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不复婚,不指望儿女,我倒是想指望娘家呢,可是娘家让我靠了吗,你是我亲弟弟,你为了那个女人,还不是一点都不顾及我,亲弟弟、自己娘家都这么对我,我还能怎么办?”

“你走吧。”沈父颓然说道,“文清啊,你从小没在我们身边长大,父母本来还觉得亏欠你,如今你更是怨恨上娘家了,那你就去过你的好日子,好自为之吧。”

沈父冲方冀南抬抬下巴:“叫她出去,跟门卫那边交代一声,以后不许让她进来,从今往后,我跟她断绝关系。”

第61章家有顽童

沈文清走了以后,沈父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脸色不太好。

因为是元旦节,保姆准备了过节的饭菜,沈父要喝酒方冀南没让他喝,也就罢了。午饭后还领着两个孙子散了会儿步,回来时脸上甚至有了笑容,跟两个小孩聊天说话玩了会儿。

冯妙刚说老爷子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气成那样也不改刚强,结果老爷子晚上睡觉失眠,说胸闷头疼,保健医生来看过以后担心出大问题,就让赶紧送医院。

大半夜沈父没让人告诉方冀南,一早得知后,两口子赶紧就往医院跑。见他们来了,老爷子自己还摆着手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胸闷,没睡好觉而已。然而私底下医生跟他们可就不这么说了。

医生说,这么大年纪了,又有基础病,本身心脏、血压什么的就容易出问题,气大伤身,千万不能再让老人生气了。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还看看方冀南,言下之意,旁人也没谁敢惹他生气了,你们怎么把沈老气成这样的。

方冀南心里默默骂脏话,把他大姐的前夫一家子问候了一遍。

沈父这次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于是方冀南下了课就往医院跑,晚上在医院陪护,家里的一大摊子就都归冯妙了。

之前因为冯妙去师大路远一些,还要兼顾双面绣小组那边的工作,两个孩子上幼儿园就都是方冀南接送,带孩子、给孩子洗漱哄睡觉、从学校回来顺路买馒头、买孩子零食、洗碗,就都是方冀南的,冯妙负责顺路买菜、买日常家用,做饭她做得多,洗衣服、打扫卫生两人一起分担。

结果这次方冀南一甩手,所有事情都是她的了,冯妙一个人忙得飞起,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三个用……一个星期后沈父出院,冯妙见到方冀南第一句话就是:“当家的,我现在真心觉得,你在咱家还挺重要的。”

“你刚知道啊,真新鲜。”方冀南没好气地送了她一个大白眼。

“你看这一星期,我忙的脚丫子都能打后脑勺了。”冯妙摇头吐槽道,“尤其你那俩儿子,越来越皮得让人头疼,一分钟都不能老实,浑身长了发条似的。昨天还跑胡同里跟人打架了,人家那孩子比他们大,十岁了都,他俩加起来跟人家差不多大,说是那孩子先手欠推了二子一下,还骂二子,然后哥俩就联手跟人家干了一架。”

“结果呢?输了赢了?”

“你儿子没吃亏,对方也没占便宜。”冯妙面无表情道。

不仅如此,那孩子吃了亏跑回家哭鼻涕,说被人打了,两个打他一个,孩子妈妈一听这还得了,领着上门来讨说法。正好找到门口遇上刘大妈,都没用冯妙出去,反而被刘大妈奚落一顿,说人家俩孩子才多大,你家孩子先撩的爪,你还真好意思来。

结果是那孩子的妈妈瞧见小哥俩,自己扭头就走了。

方冀南道:“没吃亏就行,又不是他们先惹事。我们家孩子皮归皮,调皮是真的,可他不会主动惹事欺负人。”

“就因为有你这样的爹,哪有这么护短的,小孩跟前可不许这么说。”冯妙问,“老爷子出院检查都没问题了?”

方冀南说没大问题了,就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本身就不可能一点事情没有。

冯妙沉吟片刻,问道:“实在不行,我们搬回去住一阵子?”

方冀南:“?”

“上七十岁的人了,”冯妙道,“你看这次,他大半夜送去医院,住得远都没让人来叫你,万一有个什么,你心里肯定过不去,也不好看,再说他身边工作人员再尽心,毕竟也不是自家儿女,总得你们做儿女的在跟前吧。”

沈父住院的这一个星期冯妙去看了两次,第一天跟方冀南去的,然后星期天带着俩孩子去看爷爷,沈文淑也去了,然而本身儿媳妇和闺女去照顾也不方便,就只有方冀南一直守在跟前了。

“咱们搬回去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正琢磨着,大冬天的,给他找个暖和地方再疗养一阵子,也好出去散散心。”方冀南顿了顿,问道,“今天你猜谁来了?”

冯妙几乎都没怎么用想:“你大姐?”

“我大姐,还有阚志宾。”方冀南道,“阚志宾也去了,我爸住的那病房得亏楼层有人守着,他们两个之前去过被拦住了,今天不是出院吗,他们就守在楼下,看见我父亲出来了,阚志宾就跑过来说给我父亲赔罪,求我父亲原谅他,还痛哭流涕在地上跪着不起来,给我膈应的,我怕老爷子再气着,就赶紧把他送上车开走了。”

“他们家……”冯妙张张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不禁摇头道,“还真是开眼界了。其实我就不明白了,你父亲已经退休了,你都还没工作,你父亲又压根不待见他,更不可能再帮他谋什么好处,你说他一次次折腾个啥呀。”

“起码他要在外面说他是沈老的女婿,旁人还得对他客气三分吧?大运动后他职务也撸了,换了个放屁都不响的闲职,谁还有眼看他呀。”

方冀南道,“反正我是不相信他能真心悔过。这种人,你不能用平常人的思维看待他。”

“你还真没说错,你大姐真是自己把福气作没了。你说她跟张希运,就算没孩子,可是两人都有正经工作,以后都有退休工资,工资都不少了,俗话说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张希运人品也靠得住,两人相互照顾着,怎么就不能安享晚年了。”

冯妙感叹地啧了一声,“我真不明白你大姐怎么想的,你说她身后有这样的娘家,处处都能帮她、护着她,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了,起码她比一般人过得都强,她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呢,脑子有病啊,儿女那么大了,早就成年了,口口声声为了儿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女儿都是吃奶孩子呢,前夫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她还真能复婚。”

方冀南:“拉倒吧,其实我大姐那个人,你别看她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指不定连她自己都信了,说白了其实也就那么一条,前夫一家子哄着她、顺着她,有人奉承她,她就高兴乐意,就觉得自己过得好。”

“阚志宾表面老实,可是会温柔小意、会哄人,张希运不会哄人,更不会无原则顺着她,张希运工作忙,之前一直在外地工作,她一个人在家整天找不到事干似的,就容易自怨自艾,那时候前夫一家就贴上来了。”

冯妙眨眨眼,顿了顿:“……耐不住寂寞?”

“不是你那个意思。”方冀南白她一眼,“你信不信,张希运要是天天陪着她、哄着她,整天围着她转,保证两人也离不了婚。”

几天后沈父便动身去江南一处干休所猫冬疗养,送走沈父,方冀南就直接通过阚志宾的上级领导给他施加压力:沈老已经被你们气进医院了,你还去气他,老人家真要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你自己看看你能死几回,你还能不能继续混下去了。你要是还嫌不够身败名裂,沈家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在沈父面前出现,请自动消失。

沈父在江南干休所住了半个多月,一直到春节前才回来,冯妙和方冀南带着孩子去沈家过年。依旧是人家爷儿仨正常享受寒假,冯妙却还要上班,又没能回老家去,只好给家里写了封信,寄了两百块钱当年礼。

春节一过,时光就跑步进入了农历1979年,大子上小学的事情就被提上了日程。

冯妙和方冀南现在户口都在学校,就算有法子把孩子户口迁过来,眼下也不行,没地方落,人家学校集体户,无论按什么政策也没法给你挂个孩子户口。没有户口肯定要影响孩子入学的,所以冯妙就琢磨着,凡事早打算,这事情是不是得让沈父给关心一下,想想办法。

结果她跟方冀南一说,方冀南就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