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然而冯妙这会儿离考古学家毕竟还早,不接触这一行的人大约不太知道,考古也不都是挖古墓,她只不过想去研究她最熟悉的丝织品和刺绣罢了。

学校还搞了个挺热闹的毕业仪式,拿到毕业证,四年的大学同学挥泪作别,各奔前程。冯妙因为没住校,也没什么行李,就一纸箱子,自己绑上自行车带回来,费劲地搬到二楼,方冀南回来了,接手纸箱搬回家里。

“什么东西这么重啊,书?”

“书,都是课本。”冯妙笑,她四年大学时光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老家传来的消息,冯跃进也顺利毕业了,分配进了甬城的市直机关。这小子成绩优秀,四年大学表现又好,本来方冀南建议他留在省城的,冯跃进则考虑说他哥冯振兴已经留在部队了,冯妙他们夫妻两个又远在帝京,他还是想离家近一点儿。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农村人养儿防老,再说打从冯妙离开老家、冯振兴考大学,家里可就剩下爷爷和爹娘三个老辈了,之后冯振兴媳妇嫁过门,生下了女儿冯瑶,虽说也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实则用冯跃进的话说,老弱妇孺正好占全了。

没想到爹娘一辈子养了他们姐弟三个,竟是冯跃进这个老小留在跟前照顾。

老冯家在村里祖祖辈辈到现在,现在周围人眼里,简直是本村本镇乃至本县一等一的人家,这年代村民老百姓眼里成功的标准就是“吃国库”,就问谁家三个儿女都跳出农门吃国库,一个当军官两个考大学的?谁不羡慕。

老爷子高兴啊,一高兴,跟村里一帮老长辈多喝了两杯,喝高了,大半夜喊冯福全,说他左边眼睛忽然看不清楚了,觉得气短胸闷,手脚也有点不利索了。得亏冯跃进在家,知道不是小问题,连夜把他送到镇上,又用镇卫生院的救护车送去大医院。

等冯妙和方冀南知道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住进了甬城的医院,说是心血栓,得亏送来的及时。

正好暑假,两口子赶紧把家里安排一下,带着俩孩子赶回去。见到老爷子的时候,比他们想象的情况要好得多,老爷子靠在床头跟同病房的老爷子聊得热火,起码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病了。

关键犟老头还不承认自己有病,有啥呀,啥也没有,多喝了两盅而已,已经好了,闹着要出院。几个晚辈坐在住院部后边的凉亭里说话,真是拿这个老爷子又好笑又没辙。

“你说咱爷爷随手不离拎了几十年的大烟袋,我还担心他抽烟太多身体出问题呢,居然落个喝酒喝出来的病,他也不常喝酒啊。”方冀南自己说着摇头失笑,笑够了说,“跃进,这回你在家,你好好管管,别让他抽烟喝酒了,也别让他再干农活了。”

冯跃进:“姐夫,你本事大,你管,看你能不能管住。他都不承认自己有病,还说我忽悠他。”

“那也得管,这个病酒一定得给他管住了,千万不能再喝了。”方冀南顿了顿自暴自弃道,“算了吧,抽烟他都抽了几十年了,估计叫他戒烟比戒吃饭都难,种菜干活就让他干,偌大年纪了随他高兴吧。”

冯妙在一旁悠悠吐槽道:“没事儿,咱们爷爷命硬着呢,鬼怕恶人,他连鬼子都敢砍。”

冯跃进听出姐姐那话外之意,没憋住噗嗤一笑:“阎王爷估计不敢找他。”

老爷子77了。74岁那年摔伤了腿,劝了他多少啊,当时都很担心,说难听点甚至没打算他好,结果呢,人家老爷子不光爬起来了,半年后又把他那小菜园种上了。

四年大学下来,冯跃进整个人气质形象变化还挺大的,小伙子长得本来就相貌堂堂,身材挺拔,再加上大学生,气质谈吐摆在那儿,他在这儿照顾老爷子住院,年轻小护士们对老爷子的病房就格外关注,跟他说句话脸都有点红了。

“跃进多高了?”方冀南自己跟冯跃进比划了一下。

“一米八二?”冯跃进看看方冀南道,“要不就一米八三?”

这个身高在这年代,不管城市乡村可都算高人一头了。冯妙撇撇嘴,她和冯振兴身高都普通,不公平,冯妙:“长这么高,浪费布料。”

“可以了,别长了。”方冀南道,“再高不好找对象了。”

“姐夫,”冯跃进,“你现在怎么也跟村里大妈似的,我都还不到二十二。”

方冀南:“正好找,我二十三岁都跟你姐结婚了,已经算晚婚晚育了。”

看着老爷子病情稳定了,方冀南呆了两天,赶紧回去上班,冯妙和俩小子正在享受暑假,便决定留下来住一阵子。

这一住就住到了八月中旬,暑假快开学,娘儿仨才在方冀南三催四请之下动身回京。

再开学,冯妙来到帝大考古系注册报到,开始了她三年研究生生活。

第一天报到,负责迎新接待的学长一脸激动看着她问:“你就是冯妙啊,你就是那个复制故宫双面绣、捡漏陀罗尼经被捐给国家的冯妙?哎呀你不知道,听说你要来读研究生,好多人都在等着看看你呢。”

冯妙:……我都这么有名气了吗?

第74章人间丑陋

“你就是冯妙?”

这大概是冯妙研究生入学以来,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不光是研究生部的老师、同学,甚至本科那边都有人找机会专门跑来认识她。冯妙同志来到贵宝地,一直觉得自己挺普通一个人来着,上课偶尔开开小差,下班路上买个菜,谁家的菜新鲜便宜她也要计较一下的。

忽然冷不丁一下子,走在校园里有人一脸好奇惊喜地跑过来问:“学姐,你就是冯妙吗?”

考古界的事情外界大约很少关注,再说这个年代的大众传媒还主要靠广播和报纸呢,冯妙都不知道,她在圈里这么受关注了?

冯妙自己分析了一下,大概主要还是因为“跨界”吧,比如庄老他们这些圈内大佬做了什么贡献、有什么重大研究别人也不会太惊讶,人家就是干这个的。

现在,她这个跨界人士也一头扎进界内来了。

说是研究生,实际上在这个研究生招生刚恢复的年代,考古系本来又不是什么大众专业,一切开头,他们甚至连统一的课程都没有,各个学校自主招生,课程自己搞,导师带着干。冯妙来了之后,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被庄老扔在西三所干活。

早晨一家四口各自出门,方冀南最舒服,骑个自行车几分钟就能到单位上班了,高兴拿腿走,所以俩孩子一边下楼一边就跟他交代:爸爸,中午吃红烧肉行不行,你去买肉,家里水果吃光了,你去买点儿……

谁让他住在单位家属院呢,人家娘儿仨都比他远,冯妙每天去的地点还不一定,有时候去系里上课,有时候去西三所干活。

如果去系里,冯妙便跟俩小子坐同一路车到附小,到附小的站台俩小子下车,冯妙继续坐两站路去帝大,如果去西三所也是同一个方向,公交需要转车,她就自己骑车过去了,随俩小子自己坐公交上学。刮风下雨的话,她负责顺路接孩子,这么一来,方冀南就负责晚饭。

然而很遗憾,好几年下来,方冀南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受俩儿子捧场,时不时要被攻击一下。这货也学的懒了,遇上特别不拿手的菜,他就切好了等着冯妙回来炒,还一脸无辜地表示:“不是我不炒,我炒你们嫌不好吃啊。”

也就是刚开学不久,专家组收到求援,楚地新发掘的一座汉墓出土了一床“被子”,需要紧急抢救保护。当地文保部门的技术和客观条件有限,几天后就给送到博物院这边来了。

冯妙见到这床所谓的“丝绸被子”,也是着实意外了一下,所谓的被子看起来外观竟然基本完整,甚至花纹都依稀可见,汉墓啊,简直是奇迹了。

虽然但是,整个被子就是黏糊糊果冻样的一团,泡在长方形大玻璃缸的半透明黄褐色液体里,动都不敢轻易动一下。

这活儿可以说谁都没经验。

“没准是哪个水产市场临时弄来的大鱼缸。”谢研究员围着玻璃缸转了一圈,笑着打趣道。

gu903();出土时候棺椁内装满了液体,里边有朱砂什么的,可以认为是防腐液,千年干万年湿,所以这东西外观都还基本完整,实际已经朽成絮状了,现场发掘人员就没轻易去动,听说是拿三合木板从底下整个儿铲出来,慢慢托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