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天还黑着,少帝就从被窝里挣扎着爬起来,无论刮风下雨,他就算再难受也会起来早朝。
那会儿他不过齐腰高,戴着小而沉重的翼善冠,穿五爪衮龙服,又由他系上绶带与腰间玉佩。
每次洗脸的时候,他都在打着呵欠揉眼睛,睡眼朦胧,显得格外可怜。
下了步辇,牵着他的手过皇极殿,青石阶有些起伏,他经常会踩空,于是最后那段路,傅元青便抱他而行。在灯火中,推开了皇极门,点亮了宫灯,等群臣奏报。
待内阁有了决议,少帝总是小心翼翼的问他:“阿父,您觉得呢?”
群臣怒目而视。
天子乃是天下的君父,一个宦官,凌驾于之上,还让天子称其为父,事事询问其意见。
现在想起来……大约从那时起,他便已经是天下儒生们的眼中钉了吧。
再后来,少帝身型抽条般的长了,终于在十六岁那年高过了自己,然后……他好些年没再称呼过“阿父”,也没怎么询问过他的意见。
直到最近……却突发亲昵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元青叹了口气,躬身道:“傅元青遵旨。”
寅时三刻,傅元青用完了一碗小米粥,又问德宝:“主子起否?”
德宝道:“不曾,早晨不适,似乎心悸犯了,牡立新在请脉。”
傅元青又是一愣:“上次不是说不曾心悸吗?怎么又犯了。我现在过去。”
“少帝说不见您。”德宝为难道,“少帝说他现在烦得很不想被人训导。”
“……主子是在生昨日的气?”傅元青有些困惑,“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一些。”
德宝又说:“主子是真不舒服。老祖宗您别去了,主子让您去文渊阁与内阁诸位辅臣将皇后一事议个明细出来。他迟些问询。”
“好吧。我这就过去。”
傅元青起身穿内官服,然后洗漱干净,又让德宝帮他梳头戴冠,这才推门而出,他腿脚还有些痛,但比前一日还是好些了。
走到养心殿门口的时候,他想起了陈景昨夜入内之事,看了送他的德宝一眼。
德宝无辜地看他:“老祖宗?”
分明是装糊涂。
傅元青心软,叹了口气:“罢了。”
他出门坐凳杌,便去了内阁所在,文渊阁。
他到时,天边刚发亮,朝臣们刚怏怏从皇极门离开,内阁内还无人。天又黑,两边禁军站立,都是刘玖御马监下四卫营的人,只有掌司是曹半安手下。
下面的掌司候着,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老祖宗怎么来了?”许掌司恭敬问,“诸位大人们还在皇极门呢,未回内阁。”
“主子近日不听政,应该很快回了。”傅元青说。
“那老祖宗里面等吧。”
“我在门外等。”傅元青摇头,“内阁是机要重地,我进去不恰当。”
“可刘厂臣下面的小公公来拿票拟的时候,都自己个儿在里面坐着,等人奉茶呢。”掌司告状。
傅元青瞥了他一眼。
掌司有些抱愧低下头道:“老祖宗,刘玖飞扬跋扈的,拿了批红权一次没来过文渊阁,都是差他下面的火者过来拿票拟,有时候还代主子爷传旨,也是找个小火者来,口头一说就走。谁知道真的假的。小的早看不过眼了。刚程创就带了个人过来,随随便便拿走了。”
“慎言。”傅元青批评。
许掌司有些委屈,但听话的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夹道拐角处有人哭着求饶。
抬轿的太监小声道:“老祖宗,好像有受欺负的。”
傅元青从凳杌上站起来,转身就走进夹道,拐过弯儿去,就见两个太监压着一个人,拽着他头发仰着脸,御马监的程创正捏着拂尘甩他的面。
那小太监脸上被甩得都是血珠子,又烂又肿,想哭又不敢哭。
“叫你小子再偷懒!再偷懒!活该!活该!”
傅元青两步上前:“住手!”
程创等人松了手,回头看到是司礼监掌印,那俩帮凶连忙下跪,程创虽也下跪然而脸上露出不恭的笑意。
那哭着的小黄门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公、公公救我!”
许掌司道:“这是司礼监掌印,还不快叫老祖宗。”
小黄门连忙叫:“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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