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只诡异的红色眼睛,在天空中跳动。
曹半安怔怔看着。
不详的凶兆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司礼监亦值房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
天空中那颗红星璀璨无比,缓缓坠入北斗七宿之中。
傅元青已经站了起来,行至天井观望。
他熟知天文地理,可此等异像也只在正统年间有钦天监记录过。
荧惑,主有反臣,为乱、为贼、为丧、为兵,道路不通,其国绝嗣。
北斗,主国祚,主帝王祥瑞,主天子寿算。
——荧惑逆行入北斗,大凶之兆。【注1】
作者有话说:
【注1】荧惑:就是火星。其实荧惑入斗,应该是入南斗。荧惑入南斗,荧惑犯房,荧惑守心都是大凶的征兆。古代人觉得出现了不是国灭,就是帝王死的意思。
第48章水井
这颗璀璨的红星,跌入北斗后,便在斗中一直闪耀,未曾移开。
方泾在养心殿值夜,曹半安赶去了钦天监。
傅元青则在宫门落锁前离开了皇城,顺天府夜间有宵禁,可是便是在这样安静的街道中行走,也能感觉到因为荧惑入斗带来的慌乱的人心起伏。
等他抵达私宅的时候,红星的亮度丝毫没有减弱。
他走入宅邸,行至听涛居院门前,顿了顿脚步,转向陈景居住的偏院。那院落冷清,单扇窄门推开后,里面也显得萧瑟。
地上堆积的落叶不知道多久没有扫过了,竟然留到了春日。一个转不开身的天井后便是陈景的居所。
傅元青忍不住皱眉。
也许是陈景表现的太好、太义无反顾,他忽略了过问陈景的生活——他过的好不好,过得是否舒适,是否有人欺负过他。
房间里面与外面一样的冷清。
一张书桌放在靠北唯一那扇窗户下,旁边是一张木板床,傅元青走过去,他坐在上面,便感觉到菲薄的棉垫毫无作用,下面的床板硌得人骨头发痛。素色的被褥和枕头整齐叠着,可摸上去也是薄薄的一层。
屋子只有这么大。
陈景并不在。
桌子上也干净,没有大荒玉经的迹象,只摆着半包炒米,还有几本课业图书。
再无其他。
傅元青翻身上了床,靠在卷起来的被子上,看着头顶有些发黄的纱账。冰冷的感觉从四周渗透过来。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闭眼睡了过去。
他醒来时,天色发白。
可那颗星还在窗户外逐渐隐匿的北斗中闪耀,没有离开。
陈景正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陈景……”傅元青抓住他的袖子,有些含糊的喊了一声。
“嗯,我在。”陈景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头吻了他的唇,“老祖宗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不盖被子,脸颊冰冷冷的,似乎有些着凉出虚汗。”
“你怎么……咳……怎么才回来?”傅元青还有些朦胧,轻轻咳嗽了两声问他。
“家里两匹拉车的马儿今晚产子,后院的张大爷喊我过去帮忙。”陈景道,“过程挺凶险的,幸好生出来了。”
他浑身滚烫,还冒着汗,确实像是刚出了力气的样子。
傅元青点点头:“你辛苦了,便上来歇着吧。”
“我身上腌臜。”陈景道,“我去洗洗就来。”
“那让下面人给你烧些热水……”
“不用,太晚了,我将就一下。”
他说完脱了衣服,转身推门而出,在天井的水缸里接了冷水,便仰头冲下来,如是几次。
水流从他矫健的身躯上滑落。
左胸上那被他自己切开的刀口逐渐愈合,手腕上那缠绕的红线也在水中湿哒哒的黏在他有力强劲的手腕上。红星的光芒在他身上甚至暗淡了。
傅元青在屋子里依靠着被褥看着,不知道怎么心底因为荧惑入斗带来的不安消减了,甚至踏实了许多。
待陈景洗漱完毕,擦拭身体和头发,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抓着陈景的手贴在自己脸庞,陈景的掌心还有些湿漉漉的寒意,他便用脸颊给他温热:“陈景……”
陈景勾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