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云树开口道:“大人今天如此有诚意,云树自当捧出肺腑之言。”
对于云树来说,获利倒不是主要的,但是利益这件事,总是相互的,若是献计献策不求回报,总会让人怀疑动机不纯,反而引出许多本不应该发生的事端。
单成在官场上与人打交道,总是细节良多,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人,别说提拔无望,不给你穿小鞋就是万幸了。如今与云树这样的初生牛犊,就事论事,直来直往,省心太多了!禁不住笑道:“本官很是欣赏云公子这样的畅快人。”
“多谢大人首肯。请大人详细说一说您的困难之处,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那么多人家交不齐今夏的粮赋,若是以前他还可以向上头哭诉,求通融。如今政绩与改革成果挂上关系,要是再去哭穷,那就是为政能力不足,不堪大任,简直是自己堵了自己的仕途。
单成的一番苦水,云树是有了解的。自从李大家出事后,她也有意在村子里走访了,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自然是提前准备好策略的。
“大人可知,民间自来有借贷的情况。若是佃户无粮下种,会向地主家借些,待下季粮食收了,再连本带息还上。”这些也是她走访后得来的信息。
“是有的吧。”
“眼下粮赋收缴,关系着大人的政绩,是必须要交齐的。至于那些交不出粮的人家,可以借粮。”
单成心道:这算什么好主意?“他们若是能从地主那里借到粮,想来就不会跑到县衙哭诉了。”
“若是县里出粮借予百姓呢?”
“县里出粮?”
“正是。这样不仅解了当下的粮赋问题,下一季,县中还能收些利息,也不用让百姓被地主盘剥的过于严重。”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单成正要拍腿,可是想起这两天查阅的粮簿。“这个主意看起来不错,可是收来的粮大部要上缴,县中的存粮有限,怕是支应不过来。”
“所以要往上走。”云树向上方指指。
“往上走?”单成看看房梁,还是簇新的。
云树笑,“大人有没有想过,今年清河县的收成也算正常,却因赋税调整,而遇到这样一时难以填补的问题,那别的县呢?别的府呢?他们就没有这样的难题吗?”
“即使他们有同样的难题,又与我何干呢?我都自顾不暇了!那管得了那么多?”单成确实是急了,都把“本官”抛掉,自称“我”了。
云树循序善诱,“这说明变法存在问题!云树刚才说的建议既然可行,而此类问题又是普遍存在,是问题早晚要爆发的!若是大人做那第一个出林之鸟,将问题向上呈报,并给出这一解决建议。照李大人与今上对变法的关注态度,还怕不能博得青眼吗?”
单成听得心惊又心动,“这,这能行吗?变法之事重大,岂容我一个小小县令置喙?”
“正是由于大人担任县令之职,与变法的实际效果有着最直接的接触,您的进言献策才更具说服力!大人可认可变法的根本是要实现国富民富?”
单成想了想,上面自然不是闲着没事瞎折腾,“那又如何?”
“如果您的提议能够帮助今上富裕国库,又不至于逼迫百姓,今上会容不下您的进言献策?万事都会存在风险,就看大人如何抉择了。”
单成将利与祸权衡一番,醒悟过来,不再畏首畏尾,昂昂道:“为官一方,自是要为陛下分忧解难的!”
云树见事已谈成了八分,心下也是欢喜不已,尽量镇静下来,双目含笑道:“大人既然认可云树的建议,又承诺愿做云树的靠山。云树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摆在大人面前的还有三个小问题。”
将担忧抚平后,单成积极了许多,客气了许多,“这件事对本官来说很是重要,云公子尽可畅言,不要拘谨!”
云树点点头,“一是,这一问题的上报,要快!万一别人也想到这样的办法,抢了先机,就是抢了大人在上面露脸的机会。”
单成激动的点头。
云树见单成认可了,接着道:“二是,变法之事是由宰辅李大人全权统筹,您的进言献策,最好先入了李大人的眼,若是避开李大人直接呈给今上,怕是不太好。”
单成道:“对,对!”
“三是,官方借粮给百姓,主要是为安抚百姓,发展生产,谋求长远之利,所以对利息的确定,不可比民间高。这样可以比较容易的将百姓的借贷,从民间地主手中抢过来。不在与单份利息的高低,而在于量大而得厚利!”
“我原先还怀疑,这番真的相信云公子是真心为了百姓考量了!”
云树谦虚道:“大人过誉了。云树不过是看大人为百姓之事忧心,有幸为大人分担一二罢了。”
余宏全程含笑,看云树指点江山,舌灿莲花。水利粮赋之事他是来为云树撑场子的,不然云树即使怀瑾握瑜,但人小言轻,难以压住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