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广济寺回沈府后,一晃又过了数日。
这一天,破天荒的,沈玄顾念起沈清嘉,遣人送来好些钗环首饰,衣裳布匹。
沈清嘉自然要去书房见见沈玄表示谢意。
沈清嘉早就不是儒慕父亲,渴求父爱,盼望在这冰冷侯府觅得一丝温情的小姑娘了。即便她以为自己对沈玄早就没了期待,可,这一次的会面再一次突破了沈清嘉的底线。
沈玄对着沈清嘉嘘寒问暖,关心着沈清嘉的日常:“女儿家家,做什么穿这么素净?”说着叹了口气:“唉,怪我不好,这些年你嫡母把持内院,我便是有心也不好落她脸面,直接插手你的教养之事。杳杳,你受委屈了。”
沈清嘉心中一动,杳杳是娘亲给她取的小字,丝丝酸楚从心底漫上喉头。她抬头看了沈玄一眼。
“这些年,我总是梦到你娘亲,她站在桃花树下对我笑,清丽温婉,可我伸出手,却怎么可碰不到她。”
沈清嘉红了眼眶,低眸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为你打算过,可毕竟儿女婚嫁的事捏在你嫡母手里,我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沈玄一幅情真意切,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样子,接着道,“可是,这条路很艰难,我心有犹疑。”
沈清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话走,只见他继续道:“明年春天正是三年一次的大选,我知道,你一直希望你母亲的排位供奉在沈府祠堂。可是你母亲出身不好,你嫡母又百般阻挠,我身在家主之位,不能因为一个人惹得阖府不宁。”
“若是你娘能得到陛下的亲口封赏,一切就不一样了。”
沈清嘉动摇的心瞬间被打回冰点。
真可笑,她在期盼什么呢?期望他幡然悔悟,从此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沈清嘉不由得为自几悲哀了一下。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透他的自私凉薄吗。
沈清嘉很好地藏起了眼中的讥讽。自己早该猜到的,沈玄这种人对自己示好,怎么会没有深意。沈玄明里暗里暗示自己参加明年春天的选秀,甚至不惜搬出娘亲来对自己威逼利诱。
呵,他们这对父女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可笑。
沈清嘉垂眸敛去情绪,装做一无所知的回道:“爹爹还念着娘亲,娘亲一定很感动。至于让母亲的牌位迁至祠堂一事,还是作罢吧,母亲泉下有知,也不愿爹爹为难。”
沈清嘉单纯无害的形象在沈玄面前一向维持的很好,沈玄不疑有他,只当这个女儿不够聪明,听不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他咳了一声,想要再说明白些,又担心这个女儿嘴不严实,在旁人面前露了口风,传到沈薛氏耳朵里,这事难免徒生波折。于是,挥了挥手,示意沈清嘉先回去。
沈清嘉穿过九曲回廊,路过嶙峋假山,在一片芍药圃前驻足,已经入秋了,满园芍药过了韶华极盛的花期,昨夜一场秋雨,只留一地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