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挣扎在王璟胸中翻腾。
王璟不是第一次感到无奈,每一次都与母亲有关。可他没有办法。
他享受了母亲爱意的滋养,就没有办法在母亲极端的控制欲和依赖感化身成藤蔓时狠下心肠割断它。
他不知第多少次跟母亲重申:“娘,我并不需要您为了我跟大哥斗,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懂自己的人而已,我只是,只是不想过得跟你和父亲那样,貌合神离,彼此算计。”
昌平侯夫人流着泪,还在诉说着这些年来的心酸与不易。
他苦笑了一下,明白自己这番话在昌平侯夫人眼中并没有分量。他看着在他视野中逐渐消失的沈清嘉的背影,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他们完了。
昌平侯夫人对沈清嘉的那些讽刺质问并没有避着人。而这世间流传最快的永远是八卦,没几天,沈侍郎家的三小姐已经成为此次前来参加围猎的各府女眷口头热议的人物。
她们添油加醋地谈论她,说她一心攀高枝,奈何被火眼金睛昌平侯夫人识破,美梦终成黄粱,她们笑话她的身世,小地方出来的人果然不识礼数,同郎君牵扯不清,脸都不要了。她们在谈论沈清嘉种种劣迹的过程中享尽了道德上的优越感,小姐们耻笑她的不矜持,为自己安分守己严守女训沾沾自喜,夫人们庆幸自己对女儿们管教足够严格,家族里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丑事而幸灾乐祸。容貌逊色于沈清嘉的人瞧不上她,窃喜于自己操守高于她。家世低于她的人瞧不上她,认为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自然不是一个私生子可比。便是有人想说句公道话,提提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王璟,认为他也有错,这样的声音也会马上被压下去,寥寥几句,一笔带过。由此大家都心满意足,皆大欢喜,共同完成对出格者的绞杀。
她们心满意足的待在掌权者为他们精心打造的笼子里,日复一日被驯化,把束缚他们的条条框框奉若神喻,却对不守规则,想要逃出这个笼子的同类怒目而视大加指责。
赵承策从来不关心八卦,这样的事却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听说这事的那天,正忙着安排探子收集五皇子那边的情况。他虽不害怕他们再一次出手,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赵承策不打无准备的帐。
安排完了军务,赵承策简单回府洗漱一番,然后去书房找那本谢钰昔年担任弘文馆编纂时写的那本书,上次同谢钰的会面让他耿耿于怀,这个人他需要多了解一点。
他从书架抽出那本书时,不小心带出一个檀木盒子。赵承策怔住了。
那盒子骨碌碌滚落在地,勾起了赵承策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还记得这里面装的是沈清嘉的帕子,原本是该转交给王璟的,兜兜转转阴错阳差,在这样一个时刻又出现在他眼前。
那时,他还为自己对沈清嘉的种种留心深感不安,于是迁怒这手帕,随便找个盒子把这帕子塞了进去。逢年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竟把这盒子也带了来。
他想起沈清嘉为了说服自己,不再插手她和王璟的事,言辞恳切的在自己面前据理力争。
他低头,苦笑。如今,她应该得偿所愿了吧,王璟那样喜欢她,也许下次再见就是收到他们婚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