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口味时,秦绍礼没说话,反倒是助理笑吟吟开口:“秦总好新鲜,什么都想尝一口,不过也就一口鲜,多了反倒不好。”
馄饨皮薄,鲜虾馅儿的,裹着浓浓汤汁,沾了些碎葱花碎紫菜,一口下去烫的舌头疼,栗枝唔一声,忍着将馄饨整个儿吃下去,又去拧桌上的矿泉水喝,悄悄地将被烫疼了的舌尖伸出来散散热。
抬眼瞧见秦绍礼也正看她,栗枝避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将矿泉水瓶盖拧好。
又过了两分钟,栗枝再偷偷去看秦绍礼,对方的目光已经不在她这里了。
秦绍礼助理开车送了栗枝回去,不是那晚看的车,换了另一辆,栗枝不懂车标,只瞧着车身若暗夜流光,猜测价格定然不菲。
车内有着淡淡的茉莉香味,助理健谈,一路上讲笑话逗得栗枝前俯后仰,只将她稳稳送到校门口,临走前还变魔术般地送了她一盒巧克力:“秦总不吃甜食,他让我将这个送给你。”
栗枝迟疑接过:“谢谢。”
班主任对她提前销假回来这件事没什么表示,也没问她表哥情况。
他站在教室里,灯照着他脑门油光锃亮。
手撑着讲台,班主任一边热的拿纸巾擦汗,一边痛心疾首地向同学们强调:“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怎么还一届不如一届了?我不光教你们读书,还得教你们做人……”
栗枝没听进去,她将巧克力塞到书包里,手指摸索着巧克力外包装的墨绿色缎带,如同触着自己的心。
晚上她没能去看表哥,和他通了电话,听见他语气不错,料想事情谈的应当也不差。
末了,才听到背景里秦绍礼的声音:“表妹打来的?”
这声音像夏日蝉的翅膀,轻又薄,不留心完全察觉不到。
栗枝想探听的更多些,但急性子的表哥已经结束通话,只留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她晚上做了奇怪的梦,梦到秦绍礼滚烫温热的手和唇,他喉结上的薄汗,反剪了栗枝双手,按着她的胳膊压在后背上。
薄汗涔涔,栗枝恍然间看到他胳膊上的青筋,这双胳膊捂着她的唇,端正的西装裤将校服裤子彻底覆盖,压的凌乱。
次日又是一场阶段性测试,考完数学考语文,晚自习也安排了化学考试,栗枝心里面惦记着表哥的腿伤,完全做不下去,她找班主任请假,说想要回去休息。
恰好许盼夏也在,班主任正骂她:“好好的一个高中生,穿成这样算什么?流里流气的,还纹身……我们一中学生哪儿有纹身的?”
许盼夏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地斜斜站着。
栗枝敲门进来,恰好解了许盼夏的围。顺利拿到假条后,许盼夏和栗枝并肩往外走,恍然间经过梧桐树下,许盼夏盯着一穿蓝白校服的学生看了许久,转身朝栗枝说:“瞧,高岭之花哎。”
栗枝侧身看,看到隔壁班班长叶迦澜。
戴着眼镜,眉目清俊,君子端方。
一直名列前茅,性子也冷清,才会被人冠上“高岭之花”这么个称谓。
许盼夏吹了个大大的泡泡糖,忽而说了句:“好学生。”
栗枝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被太阳煎到金黄近透明的法桐叶落下,顺着她的胳膊掉在地上。她忽而想起,那天秦绍礼对着她说“好学生”时的语气,和如今的许盼夏一模一样。
傍晚的天空似纸巾浸透墨水的蓝,落日尚未完全沉入浓夜,天与地交际处仍透着昏黄薄紫。
路灯盈盈亮起光芒,栗枝拎着从路边小店里买来的凉面和肉夹馍,在门口摸索了半天钥匙,终于打开门。
刚进门,吓得栗枝差点跳起来。
客厅里的毛毯和沙发都换了新的,身着黑衬衫的男人半躺在沙发上,正悠然自得地泡茶。
赫然是秦绍礼。
瞧见栗枝一脸懵,他放下杯子,从容不迫地笑:“小荔枝?你表哥将你卖给我了,过来,来这儿签个字,钱货两讫。”
栗枝:“啊?”
她过于震惊,以至于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在哪儿签?”
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秦绍礼微怔,笑意更深:“好了,不逗你了。”
他说:“承允现在伤了腿,不方便照顾你,这才委托我过来。”
栗枝:“……嗯。”
她不敢大声说话,怕心脏里、胸口里的蝴蝶会压抑不住,呼呼啦啦地飞出来,叫他瞧见端倪。
谨慎坐在沙发上,栗枝伸手去触那茶杯,秦绍礼一句“别动”还没说完,她的手指触到杯壁,烫的吸口冷气,眉头皱起。
“好烫……”
秦绍礼起身过来,坐在旁侧沙发上,要她伸手:“烫到哪儿了?”
栗枝将手藏在掌心,犹豫好久,才伸出来给他瞧。
她今日穿的是秋季校服,有外套,校服袖子很长,松松滑下来,遮挡住视线。
秦绍礼给她将袖子挽上去,没有触碰到她半点肌肤,温热的手指隔着校服捏着她手腕,仔细瞧她被烫红的指尖:“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他眼中并无半点绮色。
如同她的兄长,只关怀着她被烫伤的手指。
栗枝屏住呼吸。
校服很宽松,她今日穿的内衣是塑形的,或许是买的时候尺码就小,也或许近几日她又悄悄地在发育,内里的钢圈箍的她痛,每晚脱下,肌肤上都会有纹理清晰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