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秦绍礼不说话。
他冷静地听,看着栗枝不卑不亢地表达着她自己。
多好。
他亲手教出来的人。
他给予她选择权利,慢慢培养她的勇气。
培养她离开他的勇气。
荔枝如此优秀,他也该为她高兴。
栗枝捧着那饭盒,认真地向他鞠了个躬。
“很感谢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但是以后还是不要了。谢谢您,秦先生。”
秦绍礼到达家中时,已经晚上八点。
这个时间点,家里人已经吃过了晚饭。
母亲顾随莹至今还保留着“三月一春赏南湖”的习惯,哪怕是疫情,也没有阻止她出门。
现在正躺在廊下竹椅上,请来的护工阿姨挽着发髻,跪在地上,正拿牛骨制的小锤,一下一下地为她敲着腿。
秦绍礼经过她身侧,听见顾随莹叫他:“嘉阳。”
嘉阳是他的字,在成年之后,顾随莹让人给他取的。
他的生日在农历十月,十月又被称为“阳月”,才会有“嘉阳”这个字。
不过也只有她会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他,尤其是,不悦的时候。
四合院中,方砖墁地。
这宅子原本是顾随莹曾祖父那一代的祖宅,四进院落。当初大门之上还挂着一个黑底金字的横匾,行书,写着“进士第”三个字。
只不过后来兜兜转转,到了秦绍礼父亲手中。
顾随莹在这房子中住了十多年,作为女主人,这院子中所有植物都经由她手。
院子里极少栽种植物,石榴、夹竹桃也都养在花盆中,唯一有绿意的是秦绍礼父亲坚持做的荷花池,蓄水养着锦鲤,荷花,旁侧栽种一丛竹子。
顾随莹每每提起这一处,都会嘲讽秦绍礼父亲一介武父,品味烂俗。
在她眼中,荷花也该养在荷花缸中。
专门辟出一大块空地养荷花?
俗。
秦绍礼停下步子。
顾随莹闭着眼睛,手里捏着一本线订本的《古史新证》:“这次把人藏的挺好,真当我找不出来?”
秦绍礼侧身看她,只说了一句话:“动她一下试试。”
他说的平静。
顾随莹却睁开了眼睛,她半眯着眼睛,看到秦绍礼高大挺直的身材,浓深墨色。
哪怕手中握着拐杖,仍旧气势逼人。
“瞧瞧,”顾随莹示意跪在脚旁的人不用再捶腿,将书扣在旁侧石桌上,她说,“为了这样一个家庭的女孩子,竟然学会威胁自己老娘了。”
她不急不缓地说:“先前我说的,你好好考虑考虑。男人嘛,我知道,养这么久,养出感情不稀奇……但你得分清事情轻重缓急。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但不是你爷爷唯一的孙子。要钱权,还是要美人,你心里得有杆秤。”
秦绍礼摘下手套,他说:“钱权我要,人,我也要。”
他看着自己母亲:“缺一不可。”
说完这句话,他朝母亲稍稍颔首,拄着拐杖,阔步踏上青石砖。
秦绍礼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爷爷病重床榻,如今遗嘱未定,剩下的人个个都悬着一颗心,吊着胆,唯恐出个什么意外。
秦绍礼虽然不是长孙,但在堂兄弟这一辈人中,是担任要务的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至今未结婚的。
为了能够增加“竞争力”,早在几年前,顾随莹就开始为他寻觅联姻对象。
正如她本人的婚姻,为了利益结合,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只可惜秦绍礼未能遂家人心愿。
春脖子短。
桃花松软杏花旧,一晃神,三月就结束了。
2020年4月8日,武汉市全面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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