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何以致太平?当代的一子,儒家掌门之死!(2 / 2)

罗浮一句照抄阳明心学的观点,顿时让韩非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善恶竟然因心意而来。

那岂不是说,罗浮的理念,连孟子和荀子的性善和性恶都一块推翻了吗?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韩非彻底陷入了大脑混乱之中。

作为未来的法家之集大成者,毫无疑问,韩非是持性恶论的观点。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荀子的弟子那么简单,而是崇尚严刑峻法的法家,本身就是性恶论的绝对支持者。

若是没有了性恶论,那么法家甚至的存在的根基都要动摇了。

罗浮的这番话,理论上的确无懈可击,韩非就连自身的理念都开始动摇了。

下棋的过程中,也开始变得神思不属起来。

很快,罗浮的声音再次传来,让韩非顿时回过神来。

“你输了。”

这个时候的韩非,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落子毫无章法可言,完全被罗浮杀的一败涂地。

只是现在的韩非,也没有心思去想棋局的问题了。

相比起对弈输赢来,罗浮的理念,才是真正动摇了韩非的心意。

“师叔棋艺精湛。韩非自愧不如。”

韩非起身朝着罗浮行了一礼。

罗浮却是摆了摆手,在韩非认输之后,他就一边整理棋子,一边随口说道:“你现在心思已经不在棋上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所谓休息,韩非岂能不明白,这是要让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人性善恶的问题。

苦笑一声,这一刻,韩非感觉自己在罗浮面前,简直就像是不着寸缕一般,被看的一干二净。

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像是被罗浮洞悉的一清二楚似得。

向罗浮告别之后,韩非步履匆匆,脸上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从容和优雅,一回到小圣贤庄中,就直奔荀子的房间而去。

荀子房间内,从有间客栈归来的荀子,正饶有兴趣的摆弄着一副残局。

如果韩非不是因为被罗浮动摇了心意的话,那么凭借他的记忆力和智慧,很快就会发现,此刻荀子面前摆放的残局,赫然正是之前,荀子和罗浮之间的对弈。

一看到韩非那神思不属的样子,荀子就不禁打趣道:“看来你在罗浮哪里,遭到了不小的打击啊,怎么?难道说,罗浮的学说和理念,真的那么可怕吗?”

韩非凝神看向了荀子,道:“老师,到底是性善还是性恶?”

“若非是人性本恶,又岂会有春秋战国五百年乱世呢?”荀子唏嘘的说道。

但很快,荀子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与我说说,你与罗浮说了什么,怎么会遭到这般打击?”

在韩非将罗浮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

荀子整个人都愣在了哪里,但和韩非如遭雷击不同,荀子却是越想一双眼眸越是明亮。

许久之后,荀子才赞叹的说道:“好!好一个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罗浮,俨然成就一大家矣!”

“老师。”韩非急切的道:“若是罗浮的理念是对的,那法家如何处世?您……您的性恶论和孟子的性善论,岂不是也成为谬论吗?”

“你啊,杞人忧天。”荀子笑着点了点韩非,道:“孟子言人性本善,我则言人性本恶,可迄今为止,善恶论可曾有所公论?”

“那……”韩非也明白荀子的意思。

性善论和性恶论发展这么多年,依旧双方争论不休。根本没有分出胜负来。

况且,罗浮的理念,其实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雏形,只是在阐述上,比不上罗浮这般显明,让人一目了然罢了。

即使是多出罗浮的理念来,也依旧无损荀子的性恶论和孟子的性善论,顶多是多出一家而已。

如果说之前,荀子还只是将罗浮当成了一个武力强盛的少年郎,那么现在他就真的萌生了,要将罗浮拉入儒家门墙的念头来。

自从荀子提出了性恶论之后,儒家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罗浮这样惊才绝艳的后辈了。

在荀子看来,若是没有活水,那么儒家的发展,只会逐步陷入僵局之中了。

而罗浮就是荀子眼里的活水。

一连数日,热热闹闹的儒家掌门葬礼结束之后。

无论是前来吊唁的诸子百家,还是列国使臣,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因为这些人都在等,等待接下来,罗浮的上门挑衅。

毕竟现在罗浮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七国最热门的话题了。

儒家弃徒,上儒家圣地小圣贤庄论道,一路上横扫各路匪徒强人。刚到沧海城,就吓死了儒家掌门。

这话题度,一百年都未必能够出现一次。

若是错过了罗浮和儒家的论道,所有人怕是都要抱憾终身了。

儒家掌门的葬礼结束之后,等到一切收拾妥当,还没等罗浮登门。

新的儒家掌门伏念,就主动来到了有间客栈,将拜帖送到了罗浮的手中。

与其说这是拜帖,不如说这是战书。

虽然儒家掌门的死,罗浮不是直接的原因,但他的出现,却是间接促成了儒家掌门的提前离世。

伏念身为弟子,岂能不为师报仇呢?

次日一早,整个小圣贤庄内,人满为患。

除了东道主的儒家外,墨家、道家、兵家、农家……甚至就连东君绯烟和月神这两个百年不曾出世的阴阳家弟子,都出现了。

诸子百家之外,七国使臣和更多好奇问询而来的人,将整个小圣贤庄都挤满了。

一些籍籍无名之辈,或者说凑热闹的权贵,更是连进入小圣贤庄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让人留在小圣贤庄周围,随时将论道的过程,实时的传出来,玩儿了一出战国时代般的实况转播。

小圣贤庄内,此刻儒家八派,罕见的齐聚于此。

儒家八派之中,虽然本身矛盾重重,但在对待上,却是显得颇为团结,只是这次之所以出现如此盛况,还是因为罗浮闹出来的动静着实是有些太大了。

这次作为迎接罗浮的人,刚刚成为儒家掌门的伏念,正是其中之一。

是的。

伏念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为了重新夺回儒家的名声,儒家八派,可是罕见的真正齐心协力起来。

而且儒家八派里,子思之儒是出力最大的。

谁让罗浮,打的旗号,就是子思之儒弃徒呢?

可以说,这场让儒家颜面大失的祸事,本身就是子思之儒搞出来的。

若不是子思之儒将罗浮逐出门墙,现在儒家不会有这次大丢颜面的事情,甚至还能够多出罗浮这样一个武力惊人的强者来。

作为始作俑者,最起码是其他儒家派别中的始作俑者,子思之儒一脉,不拿出诚意来是万万不行的。

伴随着罗浮踏入了小圣贤庄中,整个桑海城的人,都开始关注起接下来的论道。

当罗浮在儒家弟子的引领下,来到了论道场所之中。

首当其冲的伏念,径直对罗浮欠身行礼,道:“伏念见过罗浮师叔。”

在被逐出门墙之前,罗浮在儒家的辈分,实则是跟伏念、韩非等人同辈的。

但因为之前,荀子和罗浮相交,就生生将罗浮拔高了一辈。

这也是儒家乐意看到的事情,毕竟拔高了罗浮的辈分,若是罗浮输了,会让罗浮一败涂地,彻底名声尽丧,若是罗浮赢了,拔高罗浮的辈分,也能够勉强留下一点儒家的颜面来。

这么做,也足以体现出儒家对罗浮的重视了。

当然,一开始这样的做法,儒家八派都是不同意的,直到韩非得到荀子的授意,说出了罗浮那句阳明心学的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的话来。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作为阳明心学的核心观点,法对于儒家的杀伤力就太大了。

不夸张的说,单纯这番理念,罗浮在儒家就能够另开一脉了。

这其中,最后悔的无疑就是子思之儒的儒家弟子们了,毕竟若非是那籍籍无名的子思之儒分支,竟然将罗浮逐出门墙,现在他们子思之儒,说不定就可以多出一位学术巨擘来。

当拔高罗浮的辈分,被儒家所公认之后。

也就成为了现在,罗浮一进门就被伏念这位堂堂儒家掌门,以师叔称之的缘由。

之前在跟韩非的交流之中,罗浮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此刻自然也表现的很是平淡。

在相互见礼之后,等到罗浮落座,这场已经引起了七国关注的论道,终于正式展开了。

“伏念请教师叔,今日论道可有章法?”伏念彬彬有礼问道。

所谓章法,既是这次论道的范畴了。

毕竟百家各有所长,甚至在很多方面,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就好像,兵家和农家,医家这些学派,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多少论道的价值可言了。

总不能农家讲种地耕作,医家讲治病救人,兵家讲战场杀伐吧?

有理有据的论道之中,是有一个基本的章法,那就是论题的范畴。

虽然罗浮也是出自儒家,但奈何,其现在已经被逐出门墙。谁知道他现在想要以什么范畴来进行论道呢?

就像是名家,白马非马的论题,可是名震七国,虽然有诡辩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名家的的确确靠着白马非马,奠定了威名。

如今,罗浮挑战,动静这么大,震动七国,儒家就算是为了挽回颜面,也不能在任何地方,留下让人指摘的破绽来。

作为两大显学之一,儒家本身就是诸子百家紧盯的目标之一。

不知道多少学派,想要掀翻儒家。

若不是有太多有心人,儒家掌门被罗浮吓死的绯闻也不会这么快传遍七国了。

罗浮自信的一笑,道:“你既称呼我为师叔,那我自当先行礼让一番才是,今日论题,便局限于儒家理念范畴,如何?”

无论是刚刚成为掌门的伏念,还是其他儒家八派的弟子们,闻言此刻俱都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实在是在他们看来,罗浮这么做,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在儒家的学术范畴里,他们这些人不知道耕耘了多少年。罗浮的提议,简直就是一头撞在了铁板上了。

心中大定,伏念躬身行礼,道:“那便从师叔之意,请师叔出题!”

罗浮目光一闪,他可不是毫无准备而来的。

“敢问伏念师侄,何以致太平呢?”

罗浮的问题,顿时让在场众人俱都愣住了。

因为,这个论点着实是有点太大了。

致太平,那可是儒家的最高理想,关于如何致太平,从周礼,一直到孔孟,发展到了现在的荀子和儒家各派,无不是以致太平为目的。

若是罗浮以这个话题为论点,伏念几乎不可能有输的可能了。

“当行教化。”伏念自信满满的道:“春秋乱世,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当法先王……”

自以为,自己的回答能够博得满堂喝彩。

但很快,伏念就遭到了让他猝不及防的打击。

“伏念师侄,且慢且慢!”罗浮连连摆手道:“我所问的,乃是如何致太平,而不是这般虽然有道理,却于世事无益的空话。”

“放肆。”

“大胆。”

“罗浮你也曾经是儒家弟子,如今焉能如此大逆不道。”

罗浮一个空话的称呼,几乎将儒家的理念,彻底踩到了脚底。

这简直比墨翟当年驳斥儒家,还要让人无法接受。

就连伏念,此刻也不禁露出了几分怒容来。

但在愤怒之余,伏念也很快反应过来,罗浮既是以致太平为题,自己直接以儒家理念来回答,显然是上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