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神志才慢慢回来,他站在那久久地开不了口,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封住了他的嘴一样,让他连开口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有些僵硬地看向大夫人,哑着声音问道:“母亲,吴姨娘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不是,不是真的!”大夫人连声否认,脸上闪着疯狂的神色,喊道:“我是有儿子的!我是有儿子的!我的儿子是侯府嫡子!”
啪的一声,昌平侯猛地将一旁案桌上的茶杯用力地摔在地上,脸色难看的让人一见就胆寒。
他眼冒寒光看向大夫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咬着牙问道:“你如今还不承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污蔑!污蔑!瑜哥儿就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大夫人喃喃道,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
说完更是激动地直接扑到了昌平侯身边,抱着他喊道:“侯爷,你相信我!相信我!瑜哥儿真的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这么多的证据明晃晃地摆在眼前,这时候昌平侯怎么可能再相信她?
他一脚踢开大夫人,因为太过震怒,指着她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声音中更是充满了怒气,光听着便能知道到他此刻是如何的生气。
“你这毒妇!如今还死不悔改!只你一条混淆我侯府血脉之罪,本侯今日便能休了你!”
大夫人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传来,随即便感觉整个人都飞出去了,她倒在地上一直往后退了两米这才停了下来。
“咳咳。”大夫人捂着肚子猛烈地咳嗽着,蜷缩着身子站都站不起来。
昌平侯的这一脚却是让她彻底从那些虚妄的幻想中走了出来,只看侯爷如今的模样,她便能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有多好。
可人就是这样,只要没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想认命。
大夫人如今便是这样,只要想到一旦她承认此事的下场,她便不敢将真相说出来。
见侯爷完全不理会她,她思念一转,看到一旁的秦明瑜,立马指着他说道:“侯爷你看,瑜哥儿这么聪明,年纪轻轻便已中了解元,日后定能光耀我侯府!他当了十几年的嫡子,怎么可能不是侯爷的儿子?”
大夫人拼命夸赞起了秦明瑜,试图以此来唤起昌平侯心中这十几年的父子之情。
听到这话,昌平侯果然有些犹豫了,看着秦明瑜的目光颇为复杂。
这是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从长相到才华再到行为处事,全都无可挑剔。
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不是继承了这侯府的爵位,而是有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过段时间便为他请封,就连请封的折子他都已经写好了,只是如今看来却是颇为讽刺。
谁能想到他竟不是自己的儿子呢?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先他对秦明瑜有多少期待和喜爱,如今就有多少悔恨和憎恶。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种,竟占了他侯府嫡子之位十几年!
曾经他抱以那么大期待之人,只是一个野种罢了!
昌平侯只觉得他这么多年的关怀和骄傲就如同一场儿戏一般,他甚至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想到这,他原先心里的那丝犹豫顿时便烟消云散了,一个身上没有留着他的血的人,就算是再优秀,那也只是个野种罢了,怎堪留在他侯府之中?
他也绝不可能将侯府的爵位交到一个外人手上!
见昌平侯一直没有说话,大夫人便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他身边说道:“我嫁与侯爷几十年,帮着侯爷打理内宅,处理人情往来,从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爷便是看在这些的份上,也不该如此怀疑我!”
说完她又看向秦明瑜,扯着他的胳膊朝着昌平侯的方向去,嘴里说道:“瑜哥儿,你快与你父亲说说,他自来最疼爱你,你告诉他,你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
秦明瑜犹如提线木偶般被拉到昌平侯面前,抿着唇看了一眼他,只见原本那双一见到他便满是欣慰和疼爱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淡漠。
他想开口喊一声父亲,但看着那双眼睛,那两个字就像是被什么抵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那明显的感觉到父亲身上传来的抗拒和疏远之意,似乎这一刻他不再是与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人,而只是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陌生人而已。
不,甚至他还不如一个陌生人,起码父亲不会用这样一种厌恶的眼神看一个陌生人。
这一刻,他整个人又陷入了一种茫然之中,直到感觉到大夫人不停拉扯他的动作,他的双眼这才慢慢有了焦距。
听见大夫人的话,他一直没有吭声,虽然他跟她一样,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他心底却一直有股声音告诉他,这是真的,他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了,母亲之前为什么要给他下绝育药。
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秦明瑜站了一会儿,忍不住扯着嘴角嘲讽的笑了笑,他只恨自己活的太过清醒,当不了那种自欺欺人之人。
他慢慢的转过身,握住大夫人一直拉着他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然后看着她缓缓地说道:“母亲那个香囊我已经拆开了,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谎言之所以是谎言,是因为它即便一时存在,也早晚会被人拆穿。”
“所以,母亲,看在这十几年的母子之情上,告诉我,刚才那些是真的吗?我不是你和父亲的亲生儿子,只是你在外抱回来的,是吗?”
秦明瑜一脸认真地问道,他知道真相是可怕且伤人的,但他没办法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活下去。
大丈夫立世,当立正位,行正道,自当清白。
自己到底是谁?又从哪里来?
如果不搞明白这些问题,他这一生都会陷入一种浑浑噩噩之中。
所以他需要一句真话,来告诉他,他到底是谁。
见他如此,大夫人还以为他是要准备跟她一起开口求情了,脸上顿时一喜,谁知道他竟然说了那样一番话?
闻言,她顿时心中一慌,既然他已看过那香囊,她立时便明白他心中肯定已是对她有了芥蒂,指不定这会儿已是恨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