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姮也笑,“既然能混日子,怎么就落得来宫里当太监?”
她虽然长在宫里,但也清楚太监是最低贱的,不仅女人瞧不起太监,男人也瞧不起,换句话说,在所有人眼里,太监就不是人。
陆韶敛住笑,缄默了一阵,说,“奴才五岁那年母亲走了,夜里被同村人捆起来送到收人的太监手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身世交代了,连情绪都没有显露,可姬姮看出来他是难受的,死了母亲的孩子最可怜,那时他也不过和她的皇弟一样大,被人卖进宫,生死难料。
“你爹呢?”姬姮随口问道。
陆韶抿住唇。
姬姮也没因他不答话而置气,转身回船舱。
“奴才没有爹。”
她听到他说,她顿一下,提脚回床歇下了。
——
到黔州是隔天黄昏,陆韶跟姬姮下船便有当地布政使贾元道亲自过来将他们接进藩司中。
贾元道年纪不小,肥头大耳的,整个人很富态,他面上挂着笑,弯腰随在陆韶身侧极尽讨好,“陆公公和……”
他视线落到姬姮这边,瞧着她眼睛转不过来,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那眼底眉梢都染着冷漠与风情,好似谁也不放在眼里。
姬姮觉察出他的眼神,侧眸斜着陆韶,陆韶的脸色很阴,他跟姬姮弯了弯唇,试探着将手搭在她腰侧,没感觉她不快,才将人拢紧了。
贾元道识趣的搓着手,“陆公公和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本官已经在摘仙居设了酒宴,还请两位移步过去用膳。”
姬姮神色不愉,她最厌恶这种酒宴应酬,在宫里都鲜少参加,没想到到了这样的穷地方还得受这份罪。
陆韶斟酌她的情绪,将手从她腰上拿开。
他才放下手,姬姮一只手环到他手臂上,“走吧。”
陆韶看着那根根白皙的手指,嘴边微微翘起,抬步跟着贾元道走了。
黔州离燕京远,朝廷不怎么管,这里的老百姓能吃口饱饭,日子过得下去就算好事,像京里那般奢侈想都不敢想。
这摘仙居里的菜品也跟京里差了不止一点,姬姮勉强吃了两口菜就再也不动筷子。
陆韶盛了碗鱼汤给她,“殿下,这鱼汤很美味。”
姬姮捏起勺品了品,将就着喝下去。
陆韶翘一下唇,跟布政使道,“刘公公交待咱家过来收店税,贾大人明儿收整好就给咱家吧,赶早回去,咱家和贾大人都过个好年。”
贾元道抱着手苦笑,“陆公公您不清楚,今年黔州遭了不少难,前有水患后有蝗虫,收成实在不好,那些商贩也跟着遭殃,这店税到如今收上来的也没几个子……”
陆韶放下筷子,打量着他,“贾大人说的穷酸,咱家怎么瞧你过得这般好?”
黔州是苦地方,朝廷也知道,别的州府一般都有三司加守备太监监管,往上还有巡抚协领,黔州就单单一个布政使,什么都归他管,这手头有兵,想在中间贪点儿什么太容易,除了官阶小,他可谓快活似皇帝了。
贾元道哭丧着脸,“本官喝凉水都长胖,前些时候看大夫,大夫说本官有脾胃病,这胖也不是本官愿意的。”
陆韶甩甩袖子,“贾大人即是有病在身,就该将养了,咱家看你也到了年纪,等咱家回去报给陛下,贾大人就可辞官养身了。”
贾元道手里的筷子啪掉地上,连忙起身给陆韶拱手,“是,是本官说错了,那店税要过两日底下才收齐,陆公公要不然再等几日……”
陆韶淡笑,“好说,咱家要去建陵一趟办点事儿,估摸五六日再回黔州,可别说咱家不留时间给你。”
贾元道手揣着袖子连连哎声,“还得谢谢陆公公体恤。”
陆韶点一下头,侧头拉起姬姮,牵着她一起走出去。
贾元道眯着眼瞧他们走远,伸脚将案桌踢翻,守在一边的主簿道,“老爷,这钱可不能真便宜了那个太监。”
贾元道哼的笑,“徐公公早快马加鞭送来信,让本官好生招待这位陆公公,最好别让他活着回燕京。”
他摸着胡须两眼色咪咪,“那美人儿可别伤着。”
那主簿嘿嘿两声,“小的这就下去准备,管叫他活不过三更天,那位美人后半夜就给您送来。”
——
陆韶下榻在藩司衙门里,贾元道早叫人收好了内院,但总归比不上公主府,屋子不算大,倒也算齐全。
姬姮坐杌子上翻看黔州地图。
陆韶唤人抬了热水进盥室,折身到她身边,“殿下要沐浴吗?”
姬姮卷起地图放桌上,起身对着他张开手臂,“宽衣。”
第12章你图本宫什么
她还是仰头,目光放空,安然等着他服侍。
陆韶心口微颤,探手到她颈边解盘扣,一颗两颗,从细颈直至腰身,他的手不可避免接触到。
心越热,面上就越平静。
他快速将那件外罩的销金银红纱袄褪下,只见她贴身穿的束腰短衫,正犹豫要不要接着替她脱,她勾掉鬓边发,绕过他自顾进了盥室。
半晌里面就传出水花声,水雾似乎从盥室中飘散出来,空气里浮动着香,一闻就醉。
约莫半个时辰,姬姮洗好出来,神色已经掩不住疲倦,陆韶扶着她躺倒,察觉她手微凉,便又将地上的三个火盆拨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