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凑到她跟前,觍着脸道,“姑娘,跟咱家回去吧。”
韩凝月抬袖子抹去眼泪,失落的跟着他走了。
在方府不远处的街角停着一辆马车,京墨挑着帘子让姬姮看,他们走远了,姬姮扯一边唇笑,“方玉林有点意思。”
京墨蹲到小炉子边,将煮沸的茶水拿下来沏茶,捧着热茶放她手边,阮声说,“殿下之前让胡灵去查方玉林,昨儿夜里胡灵就回来了,这位方大人很有蹊跷,早先在韩大人门下倒是循规蹈矩,后来韩家入狱,他不仅没有去看望过他们,还特意避嫌,迁居到北门的汶口巷中,这期间还有人来接济他,胡灵查过,接济他的是从宫里来的。”
姬姮品一口茶,记起来当时去观音门看榜,方玉林也曾和宫女接触,这不是巧合,他确实跟宫里人有关系。
姬姮放下茶杯,正准备打道回府,那边角门又开了,自里面溜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姬芙。
她一出来,紧随后头的就是那个方玉林,两人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姬芙的脸红透。
姬姮突然就笑了出来,她对京墨道,“让车夫把马车赶过去。”
京墨犹豫道,“这……六殿下会不会尴尬?”
“她敢背着父皇出来偷见男人,还怕尴尬?”姬姮冷笑道。
京墨只好朝外吩咐车夫驱着车赶去。
离近了才听清这两人不过在说些闲话,姬姮挑开车帘冲姬芙喊道,“这么巧,在这里遇上六皇姐。”
姬芙那红彤彤的俏脸煞是泛惊,结结巴巴对她笑,“九,九皇妹,你出来玩的?”
姬姮嗯声,自她望向方玉林,对方俯身作揖,很有君子派头,她手支着脸问姬芙,“六皇姐不跟我介绍介绍?”
姬芙讪讪笑了笑,“这位是方玉林方大人,也是这次春闱的探花郎。”
姬姮笑一下,“原来是方大人,瞧方大人一派清风明月,皇弟有你教导,本宫甚是放心。”
方玉林客气回道,“能教授小殿下,是微臣的荣幸。”
这么不尴不尬的说了几句,姬芙脑子嗡嗡的都快炸了,连忙接过来话跟姬姮说,“我出来的匆忙,没乘马车,现在快晌午了,九皇妹不然送我一程?”
姬姮道了声好啊,亲自朝她伸手,扶她上车。
马车缓缓朝皇城行去,姬姮回头瞧人,方玉林还驻足在原地,她掩住车帘,讥讽姬芙,“六皇姐不解释解释?”
姬芙窘迫的揪着帕子,细声细气道,“我和他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出格的事。”
姬姮抚平袖子上的褶皱,问她,“韩家出事,方玉林应该没钱养活自己,是六皇姐送钱给他的?”
姬芙眼睛左右飘,磕磕巴巴道,“……我只是可惜他的才学,才私下送了些银钱,但他没要。”
姬姮拍了拍手,“六皇姐财大气粗,为了追男人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也不知父皇知晓,要怎么说?”
姬芙立时惊恐,忙捂住她的嘴弱弱道,“你别胡说,我和他没有你想的那般龌龊。”
姬姮扯开她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六皇姐,我提醒你一句,这位方大人没你想的那般高风亮节。”
姬芙愣住。
姬姮朝京墨递眼色,京墨上前道,“六殿下大概不知道,就在刚才,韩小姐过来找方大人,被方大人的小厮轰走了。”
姬芙有些呆,“韩家不是被流放了吗?”
姬姮笑看着她,“我若说,韩家是被人冤枉的,你信吗?”
姬芙咽了咽口水,慌乱起来,“那可是御史台奏给父皇的,必然查证过……”
“御史台那帮老东西自来喜欢倚老卖老,韩大人跟他们本就不对付,有人告他,那帮老东西巴不得将韩大人摁死,调查什么?”姬姮反问道。
姬芙呐呐说不出话。
马车停在宫门前,姬姮牵着她的手柔笑,“六皇姐是我最喜欢的皇姐,虽然你比我年长,但外头的很多事你未必有我懂得多,那位方大人并不是好相与的,韩小姐跟他那般好,转头他就不认人,不过是韩家没了,他想另攀高枝,刚好六皇姐你傻乎乎看上了他,人都会装的,你还是跟他断了吧。”
姬芙湿润了眼,撇开她的手,喃喃道,“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她恍恍惚惚被搀下车,走路都虚浮。
——
过几日到了月末,朝臣有一天休沐,陆韶在这天请了鲁昭入五柳斋去听戏。
到地方时,戏才开场,陆韶牵着姬姮落座,她带着面纱,坐在陆韶身侧,旁人见了只当她是陆韶的人。
那位榜眼生的不出挑,面相瞧着很忠厚,见坐姿也是一板一眼,木木愣愣的。
陆韶冲他举酒敬道,“当初鲁探花高中游街时,咱家一眼就瞧到你就觉得定非池中物,今日终于有幸邀你过来一叙,咱家与荣有焉。”
姬姮听得眉头打皱,春闱那会儿,他人都在辽北,哪里瞧到鲁昭游街了,真的说谎话眼都不眨一下,她忽而心里生疑,他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那当初在她面前必然也没少撒谎,他这个人说的每句话都不可信。
鲁昭坐着不动,木讷道,“我不饮酒。”
陆韶从容将酒喝下肚,淡笑道,“鲁探花入翰林以来恪职尽守……”
“我就抄抄史册,没做过什么事,”鲁昭打断他道。
这人真有点直愣子,说话完全直来直去,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这种性格在朝堂里吃不得好,极容易得罪人,但这种性格也可靠,交待他做一件事,他必定会竭尽全力。
陆韶侧头瞄过姬姮,瞧她发呆,便低低问道,“可喜欢?”
姬姮扫他一眼,侧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