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原先顺天府尹还想瞒着不上报,等到后头眼看情势不妙,急忙联合都察院并着户部一同将这事上奏给皇帝。
三方奏折齐齐将幽州灾情的矛头指向瘟疫,旱灾被弱化,他们更想让皇帝遵照民意献出公主,百姓愚昧,拿不出医治瘟疫的药,他们只会闹得越来越凶,大魏才太平,实在经不起动荡,这个时候处理不好,极有可能爆发起义,到那时才真的棘手。
幽州那边递过来的奏折,连着顺天府三方奏折被皇帝压在御书房的书桌底下,他烦了整整一宿,直至黎明时,他把陆韶叫进来。
陆韶都准备下值了,这个时辰进御书房,也是有些疲惫,他进门就见皇帝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约莫还是为了幽州的事烦。
皇帝久久沉默,直到窗外光线照进来,他才轻声说,“朕这个皇帝,做的真差劲。”
陆韶心一跳,伏在地上等他继续说。
皇帝叹了一声,指头上的扳指被他拿下来扔桌上,他苦笑道,“他们逼着朕把姮姮献出去,可是姮姮能有什么用?她只是个小姑娘,那些人说,吃了姮姮就可以降灾解难……”
他停顿住,陷入沉思。
陆韶听在耳中,眯了眼,知道姬姮这个秘密的人屈指可数,在这个空头上散播出去,那人是真想让姬姮死。
“朕是皇帝,姮姮是朕的女儿,朕却保不住她,前头有高句丽生事,后面这些百姓也想抢朕的女儿,朕已经跟他们说了,太医院在制药,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竟等都不愿意等,”皇帝喃喃自语,蓦地面上露出阴狠,“朕若不是皇帝,朕真想将这群贪婪自私的蠢物屠尽!”
因为他是皇帝,他要在天下人面前装出深明大义的模样,别说是要他的女儿,就算是要他的血肉,他也要笑眯眯的将手伸出去给人割,如果他拒绝,那些人会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昏君,昏君不配为君,他们就更能理直气壮的揭竿而起,又或者直接逼迫他退位,说不定这中间还有朝臣推波助澜,他治的了大臣,但他治不了百姓。
陆韶掩住眸中阴暗,道,“陛下,这谣言绝不是空穴来风,奴才以为是有人想借机生事,扰乱大魏安宁。”
皇帝眸光凌厉,“朕还没死,想倾覆大魏,也要看朕同不同意。”
陆韶道,“眼下形势危急,陛下切不可自乱阵脚,既然太医院那头还没研制出药,不若广招告示,集天下医者力量,共同制药。”
皇帝点头嗯声,夸赞他,“这个想法不错,倒是可行,但就怕那群百姓被人煽动过头,不依不饶的跟朕要姮姮,幽州这么近,朕想拖都没时间。”
陆韶略微思索,笑道,“陛下不用担忧,那帮百姓不是说九殿下可治瘟疫,您直接告诉他们,殿下治不了瘟疫,因为殿下也得了瘟疫。”
皇帝怔愣,转而寒着面道,“朕说他们蠢,你觉得他们真蠢?朕说一句他们就信,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多事。”
“前段时间九殿下才在宫里闯祸,陛下罚她在府中思过,九殿下在府里也没人知晓她的状况,您只说让太医提前拿她试炼,她熬不过得了瘟疫,那群百姓不信也没事,到时候让九殿下出面给他们看一眼,臣听说瘟疫症状是全身起红疹,人陷入昏迷,红疹好画,到时候奴才带兵护送,百姓们不能近前,只能看个大概,他们自然就信了,”陆韶道。
皇帝背着手在屋中转一圈,一直走到窗边,往外看正见刘乾带着几个小太监朝北面的皇庄过去,他虚睨着凤眸,半晌道,“你现儿还呆在御马监吗?”
陆韶头抵着地面,“掌印瞧奴才太忙,目下已经不指派奴才做事。”
意思就是,他已经不被刘乾重用。
皇帝沉顿住,突然问道,“朕想让你派人去查谣言源头,你行吗?”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陆韶手里的兵打仗守备都是一把好手,但让他们去探听消息基本没大用,西厂的缇骑番子才是专干侦察探测的活计,但皇帝现下对刘乾已经不信任,有些事自然不能再放心交给西厂。
陆韶连忙肃声道,“奴才自当尽力。”
他没把话说满,西厂的活他不熟练,但有姬姮手里的胡灵和胡娇,想查个消息应该很简单,他也摸清了皇帝的想法,皇帝对他也不是很放心,毕竟他是刘乾提拔上来的。
皇帝按了按头,决定把话说直白了,他关上窗,踱到陆韶跟前,道,“朕是说,瞒着西厂私下去查。”
陆韶回道,“奴才明白。”
皇帝躬身扶他站起来,凝重表情道,“不要跟朕自称奴才,你是臣,是朕的臣子。”
他坐在龙椅上近三十载,这三十年他使尽浑身解数,从朝堂里撕出来一道裂口,那些臣子想左右他,让他在王座上当个傀儡,他偏不让他们得逞,皇权是至高无上的,他是皇帝,所有人都该听从他,他接受臣子的鞭笞,但他绝不容许他们玩弄皇权,所以朝堂上那帮老臣,他从不认为他们是他的臣,他用不了这些人,他也想将这些人清出朝野。
但,太难了,他们盘根交错,党羽众多。
原先他用刘乾,是因为刘乾识时务,即使刘乾油嘴滑舌,他也用的顺心,可如今就连刘乾也跟杜家扯在一起,这让他厌恶之余又心生余悸,所幸他发现的早,不然他死后,大魏就是杜家的天下。
陆韶神情激动,颤着唇道,“奴,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你跟着朕从辽北回来,朕看着你成长起来的,刘乾是对你有提拔之恩,但朕是君,朕对你有君恩,往后你效忠于朕,不必再跟刘乾有瓜葛。”
陆韶肃然起敬,忙提起下摆跪在地上,对他行三拜九叩大礼,扬声道,“臣为陛下马前卒,愿替陛下披荆斩棘,荡平阻碍!”
——
公主府内,姬姮在炼药房中看胡蓉制丹。
鬼臼在旁边替她择选药材,那些药材摆了几个架子,各式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姬姮就坐在炉子旁,瞧他们往罐子里搓药丸,她笑道,“这炼的什么?”
胡蓉往炉子里加了几根木柴,观察着火候,“回殿下,奴婢在炼凝香丸。”
凝香丸这名字好听,姬姮便多问一句,“本宫要的是能让人肌骨生香的药,最好生出的香味与母妃身上的相似。”
胡蓉搓了搓手,憨涩道,“凝香丸原先就是给主上吃的,奴婢回头往里边再加一下水银,就能避孕了。”
姬姮愣一下,有些奇怪,“母妃为什么吃凝香丸?”
胡蓉显一丝慌,未几打着哈哈道,“凝香丸的味儿甜,早先皇女们都爱揣身上吃,便是殿下您也吃过。”
幼时的记忆太久远,姬姮早记不清,她不确信道,“这里是大魏,本宫在皇宫中怎么能吃到这种东西?”
胡蓉手足无措,眼珠子转了转,嘿笑两声,“殿下有所不知,凝香丸研制方便,主上自己也会做。”
姬姮心觉古怪,但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她随口道,“你炼一锅凝香丸出来,本宫尝尝味。”
胡蓉道声是,忙招呼鬼臼捧着碗过来,她端起锅倒出来凝香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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