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秦承站在大明宫的丹凤门上俯视万人，绝忘不了自己初来乍到的那个雪夜。

大唐乾符四年冬，距黄巢攻占长安还有三年。文治武功造极一时的唐朝即将走向终点，赤县神州将面临陆沉之危。

大雪覆盖了关中大地，自天空俯瞰，白茫茫一片，肃杀寂寥，毫无生命的迹象。

秦承此时身着棉衣，在长安向东的路上缓步前行，严寒使他的体力止不住的下降，纷飞的雪花遮蔽了他的视野，每迈一步都要咬牙拼命。

刚走数百米，他实在坚持不下去，寻了道旁的树靠着歇息。借着月光，抽出自己包袱里的一份关防和数本龙鳞装装订的书籍，看着看着就苦笑起来。

这绝不是什么误入古装戏拍摄场地。

那些所谓的古装戏里，道具书能做成线装繁体竖排的都寥寥无几，而他手里的龙鳞装书册却是手工装帧粘贴。

他身上的衣冠内衬俱是丝绸手工缝制，也不是那些影楼装能与之堪比。

走了这么久，至今未遇到往日常见的电灯、电线，现代工业社会的痕迹绝迹了。

“咳”一阵朔风沿着嘴倒灌进身体，像刀子捅进他喉咙里，让他止不住地猛咳。

眼下小道，依稀可见深浅不一的脚印，凝雪已将其冻成沟壑。

既然这路有人走过，那坚持走下去，就有希望。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活下去才能找到这一切的答案。秦承将包裹里金银铜钱、珠宝配饰把玩了一把，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扔在雪里。

距此处数里，一老一少二人正骑马与他相向而行。

老的名叫林周，同州人，为了养家糊口从的军。他颇通人情世故，在行伍内很是能说上话。个子稍矮，身体略微佝偻，脸如树皮，其实也不过三十岁罢了。

年少者名叫冯武，身高八尺有余，体格极为健硕，宛如巨灵神一般。脸上呆呆萌萌，憨态可掬。他将两人的武器和随行食物一并背在身上。

林周忽地停下，边喘气边说：“阿武，这路到底通不通？再走下去就要到长安了，这路上连个活物都看不到。”

“大雪天活物自是缩在自家洞里，哪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