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小韩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起身,望着黑压压的四周,却不知干什么去好。
此时,微风阵阵,却是隐约带来凄惨萧瑟的二胡之声,此起彼伏,欲断又连;伴着明月与微风在夜空中浮浮沉。这无言的苦楚,如是来诉说而已。
他作为一个孩子,自然听不出二胡音律背后的感情。但他作为人子,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只有父亲才能拉出如此期初优美的旋律。
这个孩子试图和母亲解释,父亲并没有花银子去酒馆,相反,他认为都是他害的——若不是他总哭,父亲就不会带他去买糖,也就不会丢了银子。
然而母亲,是断不会相信的。
带着歉意,小韩进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进父亲的屋里,只见韩瞎子面靠着窗,身上披着月光挥洒下来的银白辉光,那忧伤的曲调儿,却在韩瞎子粗大的手指下活灵活现。
“爹……”小韩进依偎在门旁,扭捏着不敢进去。
韩瞎子缓缓放下琴弓,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慢慢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进儿不该……不该让您买糖的……”
韩瞎子安慰道:“傻儿子,爹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事和你没关系,快去睡吧。”
小韩进一把跑过来,扑进韩瞎子怀里,这时他才发现,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儿,难怪他听到一丝呜咽之声:“爹,不要哭啊……”
韩瞎子抱得更紧了,抽泣两声,哆嗦着哭道:“进儿,对不起……对不起……是爹瞒着你们去刘员外那借债,害得你们也深受其祸……”
此后,这对父子在月光下紧紧地拥抱着,过了许久,依旧无言。
也许是韩瞎子哭乏了,又或许是他累了,他松开了儿子,仿佛是自言自语般说道:“韩瞎子喂,你怎么就这么傻,这明明是你一个人的罪过,为什么要带上夫人和儿子啊,都说再穷不能穷夫人,再苦不能苦孩子。可我这一生既穷了,夫人又苦了孩子,我怎么就这么傻呢!”
他又轻声叹口气,内心在纠结着,挣扎着,良久,他才从嘴中蹦出一句话来:“进儿,去把捆柴的麻绳取来……”
小韩进应了声,便飞快地跑出房外取来麻绳,他是个五岁的孩子,哪懂的父亲要麻绳做什么?听命令就是了,也许这样父亲会高兴起来呢!
韩瞎子拿到麻绳,又站起身去摸索椅子,缓缓站上去笑着问道:“看爹的个子,有没有高到大梁上啊?”
小韩进见到父亲的笑容,那悬浮的心也就落了地,借着月光他回答道:“爹,你的头刚好到大梁,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