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给小鱼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关门退出。缓缓走到陈紫娴面前,在她的床沿坐下,“你说,等事情了了,便来寻我好好说话的。我来了。”
陈紫娴眼里的金豆子掉得更欢了,哽着声,半晌才道:“我完了……都完了……那是我姐夫,年龄大得都可以做我的爹了……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她把脸埋入被子中,压抑地抽着。
苏槿时如同当头响了一棒,阖了阖眼。
她终于明白自己觉得古怪的地方是哪里了。当压着的担忧和不安喷涌出来,她亦觉得无力。
想起那天从宫里出来,母亲私下里说的话,“帝王之家风~流多情,不论是指给他哪个皇子,对于我儿都不是幸事。幸好我儿早早地订了亲……”
“你们陈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夫人怎么说?”
“出事?!”陈紫娴讥诮地闭上眼,微微仰头着,任泪水换了个方向,从眼角滑入两鬓,拉长的脖颈上现出一块块的红痕,看得苏槿时心惊胆战。
“我倒是希望陈家出了事,这样,他们就不会为了稳固地位把我送人了。槿时,我觉得,我的命运,还不如一个丫环……”
一个丫环尚且能换一个主子换一个人生。她却无法换她的父母亲人。
“他根本就算不得我的姐夫,阿姊告诉我,我叫他姐夫,是大逆不道,是要杀头的……”
她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
昨夜兴冲冲地准备去见阿姊,与阿姊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想要告诉阿姊,她很快也会订亲嫁人的。当时觉得自己身上穿得少,但是阿姊身边伺候的人说阿姊屋里暖着呢。
她太相信阿姊了,便没有多想。
等到了屋里,却不见阿姊。门被关上,一个人都没有。
她感觉到不动,正要敲门,却见着了阿姊映在门上的身影。
她的阿姊对她说,“妹妹,我快不行了。以后,陈家命运的重担就在你的肩上了。”
“他的年龄是要大一些。可你若是被他瞧上,被他带回宫,那便是无上的荣耀,宫里尊贵的主子,能有享受不尽的天下至宝,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这是爹娘的意思,你莫要任性。阿姊会用最后的时间,给你打点好一切,必不叫你如阿姊初进宫时过得那般辛苦。”
她的阿姊对她说了半刻钟的话,每一句都戳在了她心软的地方。
可是她不明白,陈家会荣耀,不是因为他的父亲能耐,母亲精明吗?
一~夜荒唐,她去质问她的母亲,问她,“将女儿当成家中妓子当成物品送人,是否有愧?”
她得到的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槿时……”她被苏槿时轻轻地揽入怀中,“我好羡慕你……”
因为苏槿时不必为了家族去做这种违背意愿,赔上一生的事。
“我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她的哭声逐渐小了些,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苏槿时离她近,还是听清了一句,“你知道一~夜之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的感觉吗?”
一~夜之间,她曾以为的家人对她的宠爱,她的倚仗,都是建立在她能为这个家族牟利的基础上的。分明是怕她知道后反抗,才会一直瞒着她。
他们连她的阿姊是进宫这样的事情都瞒着她,也不知这样的计划是做了多久了,越想便越觉得心里发寒。
苏槿时无声地安抚着她,许久,才轻声道:“我知道……”
被抄家那一日,她便是一夕之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过往的一切,都是烟云。
帝王的恩宠,未来婆家的喜爱,亲朋好友的交情……是别人给他们家的施舍,说收回便能收回的。
她的父亲坐在高位上,他们便要给她几分薄面,一旦不在了,她便什么也不是。
所以,如今的她,并不再希望别人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她父亲的女儿,只希望,他们眼里看到的是她这个人。
陈紫娴哭够了,也睡沉了。
苏槿时便踏出陈家大门。
回首看着陈府大匾下的朱门,用力地呸了一口。
早要知道这府里的荣耀是这般来的,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带着苏槿言在这里住上几日。
随后眸光又沉寂下去。
过往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个时候一一浮现出来,串成了线。
为什么一个县城里的富商,有资格用朱门而无人理?
为什么陈夫人的规矩和姿态比得上京中贵妇?
为什么她在这家总是只能见着陈夫人和陈二小姐,却见不着陈老爷?
为什么别人都不识得她母亲针黼的价值,陈夫人能识得还多次暗示让她女承母业?
为什么在她提出要供豆腐的时候会那般反应,仿佛她要抢了他们家的什么一般?
……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贵不可及的人。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