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登冷笑一声,重新低头擦拭巨剑,淡色的手帕很快就染上了一片污渍,他把擦干净的巨剑收回腰间,将脏污的手帕狠狠扔向大主教。
等大主教用圣光打落手帕,不悦地看向自己后,布兰登才挑起嘴角,讽笑着看他:“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的灾难呢……别忘记你们的上一支队伍,可是在暗夜之森永眠了整整五年呢。”
大主教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阴沉着脸看布兰登走远。
使者小心翼翼观察着大主教的表情,心底连声暗骂这个奇怪的士兵。
为了转移大主教的注意力,他急忙向军帐中走了几步,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傲然道:“西尔维娅将军,我是来自王城的使者,这位是光明教廷的门罗大主教。”
西尔维娅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刚才的部署。
使者有些尴尬,屡次不顺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他忍着脾气,生硬道:“我们是伟大的国王派来支援远征军的。”
西尔维娅还是不理他。
“西尔维娅!”使者忍不住低吼一声。
“解散!”西尔维娅挥手让将领们回去准备,她侧过脸,刀锋般的视线刺向使者的眼睛,“然后呢?”
使者与这双带着血意和杀气仅仅对视了几秒,就不由得错开眼神,憋着气道:“我们是来帮助您的……”
大主教打断了使者的话,看向西尔维娅,雪白的圣袍让他周身萦绕一股圣洁之意:“西尔维娅将军,我们希望远征军能听取教廷的建议。趁现在狂暴之兽力量还没达到顶峰的时候,拆除要塞,直接向要塞之外进攻!”
西尔维娅听完,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可以啊。”
使者面色一喜。
西尔维娅继续道:“不过,在拆要塞之前,我会先把你们活拆了。”
使者的喜色滑稽地僵在脸上,他抖了抖唇,怒道:“将军!您这是在挑衅国王!”
西尔维娅:“随便吧,那老东西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要是气不过,来找我打架也行。”
谁他妈打得过你啊!使者在心底咆哮!
他明白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回去说不定还得被国王骂一顿,一时间气头上来,连大主教都不顾了,愤怒地摔出军帐。
大主教临走前也深深看了西尔维娅一眼,说:“你会后悔的。”
西尔维娅目视他们离开,闭上眼揉了揉额角,测过身,将额头轻轻靠在伯爵夫人的肩膀,冰凉坚硬的盔甲咯得额头一片生疼,她却一点不在意:“我很想撑下去守住这片雪原,但我们真的能撑住吗……”
她声音放得非常轻,像是怕被人听见字里行间的脆弱。
这时,她身后的帘布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西尔维娅额头还靠在姐姐肩膀上,右手如闪电一般抽出伯爵夫人腰间佩剑,头也不回地往后一甩!
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准确地没入帘布的阴影中,却没有刺到任何人体,阴影在利剑的戳刺下,竟然像水潭一样泛起一阵阵涟漪,一只手从阴影中伸了出来,倒提着刚才甩过来的剑。
唐慢慢从阴影中完全走出,一手提剑,一手悠悠搓动一支漆黑鸦羽。
他嘴角挂着一抹不正经的笑,却很认真地说:“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将军或许可以尝试着依靠一下别人。”
他想起了往事,垂眸挑起唇角:“相信我,那种感觉挺不错的。”
西尔维娅回过身,警惕打量他:“你是谁。”
唐收敛笑容,正色道:“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叫唐,是尼德霍格雇佣兵团首席雇佣兵,代号为【黑豹】。西尔维娅将军,您愿意雇佣我们兵团么?”
他右手按着胸膛弯下腰,抬起脸直视西尔维娅:“请您放心,为了这一场战役,我们兵团也做了三年的准备。”
伯爵夫人走到唐身边,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剑,她侧过脸,对西尔维娅一笑:“就接受他们吧,他们是纪迟留给我们的一张底牌。”
西尔维娅注视着姐姐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在她答应之后,唐手中漆黑的鸦羽化作一抹灰烬——黑鸦在营地中送给纪迟的雇佣兵团信物,终于在三年后实现了它的承诺。
唐注意到西尔维娅仍然忧心忡忡的表情,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放心吧,吉祥物一直在保护着我们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只要是眼神足够好的人,都能察觉到月亮被血雾侵蚀得越来越严重了。
终于,在一个宁静的午后,血月凌空,凄啸四起——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雪狼谷,它就夹在兽神峰和另一座小雪峰的中间,雪狼族人们一抬眼就能看到兽神峰上的动静。
兽神峰崩了,更准确的说,兽神峰像是活了过来,每一寸雪地都在抖动,不断有狂暴之兽从内钻出。
整座山峰如同被热水浇灌的巨大的蚁巢,蚂蚁般的狂兽蜂拥而出。
比起族人们的惊慌失措,老族长的表情很平静,他拄着拐杖,默声仰望头顶的浪潮澎湃。
“族长。”阿奇在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老族长,四肢健全的他看起来又强大了很多,露出的手臂脚踝虬结有力,“我们需要出去阻止狂兽吗?这么多数量,雪原一定很危险。”
老族长沉默了很久,久到阿奇差点以为他睡着了:“不,不要出去。你们只要……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这是纪迟去峰顶之前,对老族长说的话。
阿奇听到了“你们”两个字,明显地皱了皱眉,又不确定老族长的意思,他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喧哗声。
“你要干什么!雷泽,快回来!”娜塔莎挡在雷泽面前,慌张地看着他,“现在兽神峰上全是狂兽,你要去送死吗?!”
雷泽呼吸粗重,看着他的母亲,红着眼说:“我要去找纪迟,这种情况他一个人活不下来的……母亲,我必须去找他,如果当初没有纪迟,我早在五年前就死了,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
娜塔莎眼角微微抽动一下,相聚的这些年,雷泽有一点一滴透露出自己的遭遇,娜塔莎和雷彻尔知道真相的时候,差点没有疯掉。
所以,他们虽然真心实意地在感谢那个少年,却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再次走向死亡。
娜塔莎抿着唇,绝不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