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九活动进行到最后,桌上的人都换了几轮。
孔馨月拉着阮枝在甲板上吹风,道:“萧师弟方才似乎有些不高兴。”
“有吗?”
阮枝惊讶了一瞬,随即冷静下来,“他不高兴,就高兴了。”
孔馨月恍然大悟:“原来你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
阮枝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完全故意,他不是说他不会吗?”
孔馨月旁观者清,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你先前对裴逢星可不是这么说的。”
阮枝愣了一下:“是吗?”
“知道了。”
孔馨月洞察地看着她,一副发现真相的语气,“你对裴逢星是不同的。”
阮枝:“——”
孔馨月斩钉截铁地道:“是包容伟大的母爱!”
阮枝:“……”
可以说友爱,母爱大可不必。
孔馨月转眼又忧心忡忡:“那以后万一和裴逢星成了,你不就要从我的姐妹,变成的婆婆了么?”
阮枝一把按住她的手:“别,你话属实太刺激了点。”
孔馨月心领神会,反手拍了下她的手臂:“哎呀,你真坏~”
阮枝早已经过了千锤百炼,当即伸手捏了下孔馨月的脸颊,笑眯眯地道:“你就不一样了,真可爱~”
孔馨月:“……我认输。”
同一时间。
裴逢星站在另一边的甲板上吹风。
他的脸烫得厉害,活到现在第一次做样的事,也不知道他刚才那个“看似和善实则挑衅”的眼神有没有做到位。
要是没有成功固然是丢脸,可要是成功了……萧约就算来揍自己好像都能有了理由。
无可否认的是,方才阮枝那么明显的区别对待,确实让裴逢星有片刻的欣喜。
种欣喜愈清晰,心中对自己的厌恶与轻视便愈重。
裴逢星的手按在栏杆上,手指轻轻蜷缩。
“裴师弟。”
身后有人走来。
裴逢星回头望去,是萧约。
对方主动打了招呼,且态度同上次相比有微妙的区别,裴逢星自然要回礼:“……萧师兄。”
只是话语有些迟疑,毕竟『摸』不准对方是不是专门来揍自己的。
萧约走到栏杆边,同裴逢星隔了一臂的距离,斟酌稍许,他道:“裴师弟可是有什么难处?”
裴逢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譬如,缺钱少物,修行有碍。”
萧约的措辞并不锋利,尤为平铺直叙,“若是有此难处,可尽力帮你,不必客气。”
裴逢星的手悄然松开,垂落在身侧,被衣物遮挡:“与萧师兄并无多少交情,何以如此助我?”
“自然是有条件的。”
裴逢星心道:果然。
萧约神『色』略有古怪,没做过类事,错觉自己像是个专程为阮枝打发莺莺燕燕的人:“阮枝心『性』单纯,尚且不懂某些事的利害,你缺的东西我为你补上,还请你不要去找阮枝,更不必继续某种……不大正当的关系。”
“不大正当……的关系。”
裴逢星体会着几个字的意思,本就无甚表情的脸更是看不出当下的绪,他垂着眼,同样不带任何绪地问,“敢问,萧师兄和阮枝,又是什么关系?”
萧约道:“是她师兄。”
裴逢星紧接着道:“是她师弟。”
萧约:“与她同门。”
裴逢星:“与她同宗。”
“……”
“……”
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萧约意识到事可能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可能裴逢星并不仅仅只是接受了阮枝的包养,本人亦有些不可说的心。
萧约道:“同门与同宗,自有亲疏之别。”
裴逢星的呼吸顿了顿,条件反『射』地攥紧了手指,将陡然汹涌的绪扼杀在生理『性』的痛楚间,片刻后,他面不改『色』地道:“可她更愿意理。”
“……”
萧约立刻就回想起方才牌桌上的那一幕区别对待,脸『色』不可避免地僵硬了。
裴逢星说完也很难堪。
出身世家的萧约没处理过种事,他又何尝不是?
番话连着先前他自己那故意的行动,令他欣喜却愧疚,恐惧又不敢退缩。因为一旦在此退缩,便像是对着萧约认输了,也没有接近阮枝的机会似的。
死寂蔓延。
萧约度开口,试图讲道理:“阮枝为了包……养你,已是山穷水尽,需要去扶摇阁做任务,以维持开支用度。且不说做任务的辛苦,不知要耽误她多少本该用来修炼的时间。”
“裴师弟,你若只是缺钱,尽可以给你;假使你对阮枝尚且有几感激的心,便不该让她这般奔波辛苦,到头来反受其害。”
裴逢星心神大震,猛地抬首,对上萧约那坦然而又明显带着忧虑的双眼,只觉得浑身发冷:不是有意的侮辱,萧约在认真地坦诚内心,却比刻意的侮辱更让他感到无所遁形的羞耻。
因为他的存在使得阮枝境况艰难,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萧约作为阮枝的师兄,作为是她“亲近”的人,前来劝说他个罪魁祸首,找出事件的源头并加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