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下来,起初还颇具威力的日浪,此刻已有了颓唐的势头,一溜洞开的窗透进来的都是寒津津的风,屋内的烛火便跟着颤动,一芒一芒的,跃在萧逸宸的脸上,一半如春阳明朗,一半如雪光晦涩。
送信回来的杵臼走了近来,轻微的一点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他略抬了下颌,“她什么反应?”
杵臼叉手举至额前,跪了下来,“到底是事关养祖父母,五姑娘有些慌张,不过有方官陪着,不会出什么大碍。”
萧逸宸‘嗯’了声,提了壶往白玉盏斟,汩汩的水流声托着单寒的嗓音倾泻而出,“她可要来见我?”
底下的人一霎沉默了,萧逸宸哪里咂不出其中的意思,手紧了紧,带动盏里的水荡漾,他喝了口,有些微凉。
节下大旱,府上的人都知道他火气旺,见天儿的备足凉饮,可再周到,该热的还是得热,就跟眼下这水,起初还觉得爽口,但脉进嗓子眼,就跟人抛进了染缸,哪里还有从前的清高,只有五花八门的温度,别样的烧心。
萧逸宸不由得撂了盏,磕出一串清响,“她到底有骨气得很。”
哼哼啊啊的一句,听得杵臼身形颤动,忙舔了唇畔牵笑,“铸剑都得熔炼一阵才具备削铁如泥的威力,这要动摇人心尖的意志可不得需一段的辰光?总归人拿捏在我们手上,这事再闹也闹不出什么花子,不过是让五姑娘急一急罢了。”
这就跟审犯人一样。
最初不都各个清高,锯嘴葫芦似的。
这一鞭子一鞭子的落下,只管打得他什么骨亢之气都没了。
不过这法子拿捏犯人无可厚非,但用到五姑娘身上,萧逸宸到底有些亏心,不过转念想想这要能换她迈开一步,倒也值得。
毕竟谁人的功成名就不带点不能为人道也的事。
这要虏获小娘子的芳心,不也需要些手段么。
萧逸宸想罢,心头那点耿介消散了,只管一气喝完了盏中的水,“说是这么说,还是得小心对待,别走漏了风声。”
杵臼道是,继而又说起两衙的事,狄牟接了枢密副使,不满所设知州、知府,以赤那族侵扰之由,举荐重拾都督制、节度制镇戍御外夷。
萧逸宸眯缝了眼冷嗤,“当年先圣想辙地剥夺节度使财权,只授予虚衔,他倒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上来就要烧了先圣的意志。”
杵臼听罢有些踯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