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失焦,望着眠床上方的承尘,连眼白都是蜡黄的浓痰色,蒙着一层翳壳,就像两粒石子。
双颊缺了大块血肉,只余丝丝缕缕的灰色肉丝勉强牵着,下巴没有血肉的支撑,耷拉着,歪在一边。
两片嘴唇萎缩成两条干瘪的肉条,露出残缺的牙龈。
口中只有上下几粒门牙突起。其余臼齿、舌头全然不见踪影。
他就这样张着嘴巴,无遮无掩的露出黑洞似的喉咙,喘息时发出气球漏气一般的呲呲声。
大步走近的男人,借着昏黄的光线看清陷在眠床里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时,有一瞬间并没有认出那人。
躺在床上的人,与其说是人,突出的门齿让他更像一只怪异的兔子,或者犬类。
顿住脚步,辨认许久,男人终于凭借着眉眼之间的熟悉之处确认了眠床上人的身份。
“阿都那。”
这个中年男人仰天发出一声悲戚的哭喊,如同一只失去幼仔的老狗。
他三步并做二步走上前,想要去握住褥子里人的手。
可那蜡黄的手臂上青筋毕露,竟瘦得只有一层薄皮包裹在骨头之上。
男人无措的举着手,不敢触碰,他害怕自己用力一些,便会将那根的手臂弄折。
他将额头抵在眠床硬邦邦的床边,泪水顺着他日晒雨淋之下粗糙的脸庞留下。
“阿都那。”许久之后,男人直起身,用乌桓语唤了一声。
可眠床上的人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只看着眠床顶子,胸中发出可怕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