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话是——在沈寒霁的记忆中,他的亡妻温氏总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不争不抢,几乎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不在了数年,他几乎都记不清她究竟长什么样了。
她离世的第八年,官拜宰相的沈寒霁依旧未娶。
至于他为何不续娶,温盈虽不知原因,但也知道不是在记挂她。将来他究竟有没有续娶,她也不知道,因为他成了宰相那时她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怔忪的从床上坐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出意外的摸到了一片湿润。
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梦,太真实了。
屋中空荡荡的,这是她成婚近两年来,不知独守了第几回的空闺。
沈寒霁说卧榻之侧若是有人,总是难以入眠。
这些独守空闺的夜里,她总是说服自己——若是同寝,他会睡不着,休息不好便会在念书上出错,也会拖累他。
温盈不是闹腾的人,她总是默默的顺从着。
可现在看着这空荡荡,静得没有半点声音的屋子,许是因做了个乱梦,所以心底堵着一口气,怎么都不顺畅。
这口气堵得让人想哭。
温盈的确哭了。抱着双膝,把脸埋入在膝间,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无声的哭了出来。
眼泪稀里哗啦的从眼眶砸下。
也不知哭现在自己的可怜,还是哭梦中的自己太过窝囊。
哭了许久,才缓回了神。
温盈知道这个梦诡异,像是在预测些什么。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梦了,但她从没让任何人知道。
她悄悄的查过梦中出现过的人。梦外,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梦究竟是代表着什么,温盈并不清楚,她只清楚若是自己像梦中那样一直想不开,压抑着自己,迟早也是郁郁而终的下场。
梦中惊醒,已全无睡意。深呼吸了一口气,下了床。
靠着屋外檐下灯笼透进屋中的微弱光亮,走到了洗漱架前,洗了帕子,拧干后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挂好了帕子后,走到了窗前。推开了一条缝隙,往斜面的屋子看去。
那屋子是她夫君沈寒霁居住的屋子。
温盈也不知有多少个睡不着的夜晚,像现在这样站在窗后,贪恋的看向那个屋子了。
而十有八次,那屋子都会亮着。
如今已是子时,那屋子依然还亮着,沈寒霁显然还没有就寝。
夫君有难眠的习惯,所以温盈一直让人搜集一些好眠的方子,再亲自熬药让人送过去。
以前是她亲自送的,后来便不送了。
因每回他都会带着温笑与她说谢,但几番之后,那屋子也不亮了。她以为是方子起作用了,但后来才听说他在书房熬了夜。
她宁愿想是他心疼自己,也不愿去想他是在嫌她烦。
看着那亮着的窗户,又想起刚刚做的梦,心里一阵烦躁,心郁难解。
她自是不想死的。若是她没死,沈寒霁往后成为了宰相,那她便是宰相夫人。
成了宰相夫人,便是有了诰命在身。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梦中所欺辱过她的那些人,肯定会既憋屈又无可奈何她,还得敬她三分。
正在思索间,那边亮着的窗户忽然倒映了个颀长的身影,那身影似要推窗。
温盈心头微慌,忙阖上窗户,下意识的躲到了一旁。
想起梦中他与尚书之女所说的那些冷漠凉薄的话。心里的委屈,从未像现在这般浓过。
哭肿的眼尾又红了。
侯府里边的人,没有一个好的,更没有一个好东西。她以后要把对他的爱意一点一点的从心底拔除。
不盼着他能对她有半分情意,只盼着往后成为宰相夫人,早些扬眉吐气。
第2章忍无可忍
天色已亮,半宿没睡的温盈用湿帕子敷了小半个时辰双眼,才使得哭得红肿的双眼消了肿。
可隐约还有些红肿难以消去,但在侯府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没有多在意。
起了床,梳妆时用脂粉盖了哭过的痕迹,便与婢女到了沈寒霁的屋外候着,伺候他梳洗。
他以前倒是说过不用她伺候。但若她真的不去,只怕会引得庶母不喜。且现在她尚未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也就按照现状,该如何还是如何,等想好后再做打算。
侍女轻敲了敲房门,屋中传入一声温醇的“进”,侍女随之推开了门。
由温盈为先,两个侍女跟在身后,端着梳洗的水与干净的布巾进了屋子。
里间与外间隔着一扇屏风,侍女们都停在了外间。
沈寒霁在穿衣,透过屏风,隐约可见那颀长挺拔的身形。
以往,温盈总会红着脸,低着头走过去帮他整理衣服,久而久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脸不再红了,只静静地整理,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