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浅点了点头,即便此时已经身体乏力,可事关母亲声誉,依旧强忍着看向汪开臣,不明白这江州知府所为,他如何会知道得如此透彻?而这一切又与母亲有什么关系?
只见汪开臣负手立于月色下,神情冷冽,笔直的身影透出孤傲,清逸出尘,落寞的声音缓缓传出:“在下之前和姑娘说过,快刀门所收弟子,大多数皆为孤儿,小师妹也是如此。小师妹颈间从小便挂着一块长命锁,小师妹说,那是她娘留给她的惟一遗物。有一次,小师妹带着长命锁惊惶失措的跑来找我,原来是小师妹在洗澡时,锁链断折,我帮小师妹将锁链修好,却意外将锁芯打开,更没想到的是里面竟是一张已经泛黄的字条,记录了小师妹的身世。”
回忆到遥远的过去,有悲伤有难过,有欢喜亦有激动,令汪开臣深陷其中,就连刚刚还激动得想要杀人的朱新知,也安静坐在一旁,任由更深露重打湿了衣襟,心中已升起不好的预感。
“小师妹的母亲名叫梁满灵,是位绣娘,不仅长得标致,手艺也是出了名的好。也正因为这精湛的绣工,在江州颇有名气。偶然机会,梁满灵被朱府请去为知府老爷未过门的第五位姨太太绣新婚秀荷。梁家家境贫寒,也因此,梁家长子年长未娶。此次绣工,朱府给了一大笔银两,梁满灵虽早对知府狼藉声明早有耳闻,可还是答应了下来,想等完成这次绣工后,为哥哥娶个媳妇,可梁满灵根本却没想到,她这一去便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沐云浅眉心紧蹙,若真如汪开臣所言,那朱丰华恶贯满盈,梁满灵命途也可想而知。
所料不假,汪开臣接下来所言,验证了沐云浅猜测:“原本,梁满灵在朱家也算是衣食无忧,为了保证绣品顺利完成,朱家还特意给梁满灵单独准备一个院子。却未想到,一天晚上,朱丰华喝多了酒,误闯进梁满灵所在的别院。那朱丰华本就沉迷女色,又见梁满灵长得娇美,便不顾反抗,强行占霸了她。梁满灵本就未见过世面,事后,也是惊慌不已,泣不成声,谁料朱丰华竟以梁家满门为威胁,不许梁满灵声张。”
“你胡说!”话音落下未定之时,便听到朱新知反驳的声音传来:“我父亲是江州知府,若他真的看上了那绣娘,娶了便罢,怎会如此落人口舌?依我看,是那绣女贪慕虚荣,故意勾引我父亲才是!”
“呵汪开臣没有争论,传出的轻笑声带着些许嘲讽,声冷意绝:“朱丰华确实想娶梁满灵,可奈何梁满灵以死相逼,不肯相嫁。此次事情发生后,梁满灵日夜赶工,期间多次遭受朱丰华侮辱,梁满灵心系梁家,不敢声张,本想将钱送回去后,一死了之,竟未曾想,居然怀了孩子。从此梁满灵独走他乡,以血书相告朱丰华的罪行,却不想,官官相护,令梁满灵彻底绝望了,直到生下了小师妹后,撒手人寰。梁满灵死前,留下书信藏于长命锁内,就是为了交待清楚小师妹的身世。”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朱新知喃喃自语,神色间尽是茫然。
一次次在深夜里,他梦到阿娘拉着他的手说,父亲是个好官,让他好好活下去。
仇恨伴随他长大,成为他活下去的动力,他一心报仇,在上魔殿苟延残喘,他始终不敢忘,肩上背负的重任。他曾以为再没有报仇的机会,却在这个时候,沐云浅出现在了上魔峰,朱新知心中仇恨越来越肆意,最后失去了控制。
却不料,原本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却成为朱新知报仇的凭证,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
朱新知仰头大笑,听到汪开臣说到这些,沐云浅也终于放下心来,轻瞥了眼朱新知几近崩溃的模样,竟露出欣慰的笑意:“我就说,阿娘不会的…”
阿娘从未让她失望过,这世上,她也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话还未说完,沐云浅气息不稳,便昏了过去,见状,颜易急唤出声:“沐云浅…沐云浅…”
这数月来,虽然颜易以最短的时间解了沐云浅体内的毒,还帮她恢复了功力,看似与常人无恙,实则仍旧孱弱体虚。
好在一直有颜易帮她以药膳调理,如今流血力竭,颜易难免为沐云浅担心。
只见他抱起沐云浅,双眸深邃,淡然从两人身上划过,沉声开口:“将他们带回去暂压魔狱…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