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似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逗得合信长公主几乎笑了个仰倒,直拿手拍着谢氏的肩膀,同她十分亲昵的样子。
林惜同兰芷兰雪到了谢氏身边,谢氏忙叫三人给合信长公主行礼,又向合信长公主介绍三人,“这便是我家二房的两个姑娘,当年她们满月宴您还抱过她们呢。”
长公主便叫了兰芷兰雪到跟前来,拉着二人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得十分和蔼,“当年我一手一个抱在怀里,跟两个玉雪团子似的,如今瞧瞧这一对儿姐妹花,嫩得都能掐出水来,长成大姑娘了。”
兰芷兰雪只低头作害羞状,合信长公主又夸了两人几句,褪了手上的一对翡翠镯子赏了两人,两人推辞不过,便也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两人退下后,合信长公主又指着林惜问谢氏,“这便是你那侄女吧,看着是个乖巧的。”
谢氏嘴里应着合信长公主,同时在林惜背后轻轻推了一把,“正是我那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只可怜她年纪轻轻就没了父母,又差点在那叛军围城之际丢了命,如今只我一个亲人了,少不得多疼她些。”说着还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合信长公主也颇为动容,见林惜微垂着头,一副恭敬乖巧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开口,“多少岁啦?如今在建康可还住得习惯?”
林惜微微抬头,眼眶微红,一双水润的眸子里满是孺慕之情,“回长公主的话,今年五月就满十八了,建康的水土养人,姨母也待我很好,吃穿用度都同两位妹妹是一样的。”
“倒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合信长公主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她素日在家里就一直同我说仰慕长公主您的风采,知道今日您开了宴席,定要我带她来给您请安呢。”谢氏有意为林惜在长公主面前刷刷好感,于是也开口凑趣道。
“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哪里还有什么风采哟,如今都是她们年轻人的天下了。”长公主只当谢氏是恭维她,笑着叹了一句,本欲再说点什么打发了林惜。
谁知刚刚还一直低眉顺眼的林惜听得她这话,却猛地跪了下去,先是俯身行了大礼,紧接着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直视合信长公主,“昔年六王之乱,陛下仰承天命,荣登大宝,但六王余孽仍蠢蠢欲动,妄图颠覆朝政。
“千钧一发之际,是长公主您以女子之身手持国玺,怒斥乱臣贼子,于风雨飘摇之际挽国家于狂澜。朝政安定后更是亲力亲为,办女学,建善堂,为大凌百姓谋福祉。”
“臣女虽生长于琅琊,未曾得见公主尊颜,但自幼听家母口述合信长公主之壮举,巷尾孩童所颂‘江山如锦绣,丽姝胜英雄,国有长公主,羞煞众须眉’之句更是倒背如流。”
“因此自幼便对长公主心生仰慕,初到建康,姨母见我日日消沉,更是时时以长公主之事迹劝慰鞭策于我,年华易老,但长公主之风采,如月之辉,福泽天下,实乃我等闺阁女儿万不能及!”
林惜抬头的那一刹那,合信长公主还想着这林家姑娘虽然有几分好颜色,但规矩却差了些本来想让嬷嬷打发了她的,没曾想林惜竟一口气不歇地说了这么大一段。且话中对自己直白而热烈的仰慕之情,让饶是听惯了阿谀奉承的合信长公主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被她那双澄澈得无一丝杂质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长公主不由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身后嬷嬷见长公主半晌没有言语,以为她是被林惜直视天颜的动作冒犯到了,刚想开口训斥,却见长公主伸出微颤的双手,亲自将林惜扶了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难为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份心气。”见林惜起身,合信长公主又看向谢氏,“你同她父母都将她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