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公子人品贵重,我这姨侄女怕是高攀不上。”谢氏强忍了怒气开口。
像是听不出谢氏话中的讽刺和拒绝之意,岑贵妃轻笑出声,“这倒是不妨事,他们俩都是成过婚的人,应当都知道成婚过日子,门第家世都不是第一要紧的,我那弟弟对林姑娘情根深种,婚后必然待她如珠似宝,定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谢氏见她那副笑意盈盈的脸便恨不得挥手抽上去,这岑珠受宠多年难不成是靠得这张厚如城墙的脸皮不成,见她油盐不进,正欲同她撕破脸,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
林惜拉住谢氏,止住了她的动作,如今她二人身在集福宫,雪芸她们几个丫鬟又进不得殿来,内外全是岑贵妃的人,她又怀着龙胎,若是同她起了冲突,无论二人有没有动手,岑贵妃只需往地上一躺,再嚷嚷几句肚子疼,她同谢氏都脱不了干系,还会连累国公府。
将谢氏拉到自己身后,林惜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语气平静道:“多谢娘娘同岑公子厚爱,不过臣女早已被那王琢伤透了心,此生不愿再蹈覆辙,因此怕是要辜负娘娘好意了。”
见二人都如此不识抬举,岑贵妃脸上笑容终是落了下去,一双澄澈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七分不悦三分审视,俯视地上的林惜,久久不语。
林惜察觉到头顶上的视线,确定未感到丝毫不自在,气定神闲的任她打量,片刻过后,还是岑贵妃先沉不住气,冷笑一声,扶着女官的手重新坐回了高座之上。
“人生漫漫,林姑娘年纪轻轻便已看透了红尘不成?”岑贵妃姿态慵懒,拖长的语调当中满是不信之意。
“臣女不信佛道,自然也勘不破这红尘,不过对于情爱之事却不愿再碰了,此生只愿承欢姨母膝下,聊表孝心。”
“倒是个有孝心的,不过你这话本宫却是分毫不信呢。”座上之人姿势未变,但却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眼中锋芒大盛,直射向跪在地上的林惜。
“娘娘若是不信,臣女亦无它法。”林惜仍旧不卑不亢,她身后谢氏也跪了下来,二人腰板一样的挺直。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岑贵妃心中气恼,目光在谢氏同林惜二人之间来回逡巡,突然又笑了出来,语气中却满是恶意,“林姑娘既不愿婚嫁,那我便禀了陛下将你名字挂到天水观如何,也不必同那些道长一般终日苦修,仍旧住在国公府,也可让你尽了孝心。”
林惜身后的谢氏身子一颤,似是没想到这岑贵妃竟如此狠辣,大晋道教兴盛,世家门阀尚清谈,爱服丹,当今陛下更是热衷此道,时不时便要召了术士进宫献丹。
建康城内外道观林立,朝廷为了更好约束这些术士,专门制了律法,其中一条便是入道之人一生不能婚嫁,若有违背,需得受了“火石”之刑,再从观门光脚走回家中,如此才能不得罪天上神仙,不祸及家人。
那天水观正是建康城外南山上最大的女观,与男观不同,在此修行之人多为犯了错被逐出家门的官家小姐,或被夫家休弃后又被娘家不容的妇人,这些女子无依无靠,只能一辈子困守在观中。
岑贵妃这是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既然林惜说自己看破红尘,那便将她送进女观,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婚嫁,如此她才信了林惜所言非虚。
何其狠毒!谢氏被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咬牙闭眼,就要拉了林惜起来,殿门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
“谁要入了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