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睡不着的不止贺兰庭,安国公贺同光看着背对着自己一声不吭的谢氏,深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夜怕是要睡书房了。
他在殿政司看了一天折子,头晕眼花地回到府上,还没来得及坐下吃上一口热饭,谢氏身边的珍珠便来向他禀告说,谢氏自打傍晚从宫里回来便挥退了所有下人,称自己要歇息片刻,可如今都两个时辰了,却一直未曾出来过,送进去的晚膳更是一口没动。
贺同光登时就皱了眉,取下头上的高山冠递给珍珠,沉声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请府医来看过不曾?”
珍珠恭敬接过,面上一片忧愁,“奴婢见夫人晚膳一口未动,第一时间就请了府医过来,可夫人只是躺在床上,说自己无事,便让府医退下了。”
“胡闹。”贺同光轻斥一声,但心下却也有了几分猜测,吩咐珍珠道,“让小厨房备些易克化的吃食,半个时辰后再送过来。”说完便大踏步朝卧房走去。
“是。”见贺同光动作,珍珠面上一喜,忙不迭地应了,转身往小厨房而去。
贺同光到了卧房门外,却见里面一片漆黑,不由地叹了口气,推开房门摸索到烛台旁边,将房里的灯都点亮,这才走到床边拂开床幔,看向里面侧身躺着,背对着自己的谢氏。
“庭哥儿都快娶妻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怎得还同年轻时候一样,生起气来还是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贺同光坐到床侧,无奈叹道。
谢氏却没有丝毫回应,好似已经睡熟了,可贺同光听着她明显紊乱的呼吸,便知道她根本没有睡着,只不过不想理自己罢了。
“阿柔,若是为了庭哥儿今日入宫求旨赐婚的事,为夫向你道歉,确实是我不对,不该同庭哥儿一起瞒着你。”谢氏的小字唤作嘉柔,贺同光此时这般唤她,显然是有意赔不是。
谢氏呼吸更急促了些,但却仍然没有转过身来,贺同光无奈摇头,只能将声音放得更低,“你便是生我的气,也起来先将晚膳用了,届时有了力气,任打任骂为夫都受着,可好。”说完又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想要将人扳过来。
谢氏听了他这话终于有了动作,却是腾的一下坐起来,霍然转身,柳眉倒竖对着贺同光开口,“安国公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不仅叫那岑贵妃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是将我这个结发妻子耍的团团转,见我这些日子忧虑难安,你们俩父子怕是在心里笑我愚蠢吧,我哪里敢打骂你?”
贺同光自知理亏,又知道以谢氏的性子,这不过是说些气话罢了,见她脸上一片怒色,语气中却满是委屈,心下更是添了几分愧疚,伸出手去拉谢氏,“阿柔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便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说一句你的不是啊。”
谢氏却不吃他这一套,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将身子扭开,“莫要扯开话题,我只问你,你是何时起了让庭哥儿娶惜惜的心的。”
贺同光被她揭穿心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继而正色道:“夫人明察秋毫,且容我细细道来。”
“快说!”谢氏见不得他拖拖拉拉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威严沉肃,不苟言笑的安国公,面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却是一副伏低做小,毕恭毕敬的样子,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那日中秋庭哥儿他们落水一事实在蹊跷,又听兰芷两个丫头说了他们几人在长街之事,便派人去查探了一番,果然发现是那岑冀的手笔,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姨侄女被他看上,不弄到手他必然不会罢休,与其千日防贼,不如釜底抽薪,彻底绝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