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单九眼看着他被抬走,并未像往日那般匆匆追上去营救。沈清源好歹是元婴期的修士,一群凡人还不能奈他何。倒是这个凡人道士,居然一招便放到了元婴期的修士。随手一掏就是捆仙绳。单九都没有这等好物呢,他骗子从何而来的这些好东西?

心下奇怪,她不由仔细打量起这个道士来。

说起来,单九的眼睛虽不及魔主大人天生神眼能看破虚妄,但也非同一般。或许跟她身负大功德有关,她能清楚地看到天地之间萦绕的气。不同物种有不同的气,落在单九眼中便会呈现出不同色泽的光晕。列如业障,会随着作恶的深浅而出现灰、褐、黑三种色泽,越重的业障则越黑。人的周身也会萦绕一种介于灰白之间的气。没有卷宗解释这种气,但单九自己将其称之为‘生气’。

正常情况下,孩子或幼崽的生气是最旺盛的。生命力越强,则光晕越纯粹亮眼。反之,越是生命垂危色泽越像蒙了一层灰尘,黯淡无光。

——眼前这个道士确实是个凡人。

除却他周身浓得如墨汁的业障,生气淡薄得只剩薄薄的一层。按理说,这般情况只会出现在病入膏肓的人身上,但这人却生龙活虎得超脱了常理。但在业障之外,又蒙了一层斑驳的灰。其实不仅这道士,院子里跪着的这些人身上情况如出一辙。

单九不由拧眉,难不成这些人其实是通过食肉从孩子身上抢夺生气?

她行走两界,是听说过邪修总有一些特殊秘法来掠夺。这‘食灵肉’似乎是通过某种特殊方式蒙骗天道的眼睛,将他人的气运以及寿命嫁接到自身身上。但通常这些掠夺术法都是违背天理的,注定不能长久。或许短暂的蒙蔽并不能改变本质,但一旦被天道察觉,将受到数倍的惩罚。

心下正猜测着,被沈清源打了个岔被迫中断。这所谓的‘灵肉赐福’的仪式似乎不能中断,只是被耽搁一会儿,仪式就此终止。

底下人似乎也知道什么,哪怕再不情愿,也没有催促继续的意思。

“真是倒霉!不晓得哪里来的疯子?”人群里一个胖脸的中年男人嘀咕了一句,“害老子白等一夜。”

旁边其他人俱是一脸晦气:“可不是,李主簿难得走大运就这么黄了……”

被称作是李主簿的男人已经面如土色,话都不想说了。

众人看到他这般,心里的气总算是消了些。幸灾乐祸的不少,但显然,仪式停止了就只能另择他时。那中年道士脸上压抑着怒火,将断剑放到道童递过来的托盘上。

丢下一句‘妥善收好’,他连交代都不给一句便黑着脸兀自走了。

夜鸦一声长鸣,抬头看,天边夜色已经熹微。黑黝黝的天空逐渐转蓝,夜鸦归林。等了一夜的仆从们从角落里走出来,将同样跪了将近一夜的和尚道士达官贵人们扶起来。寺庙外停了许多马车,贵人们却还不想走。临行之前,抓着寺庙的小沙弥们询问淮阳大仙下次赐福的时辰。

小沙弥们一个个穿着僧袍,却丝毫没有出家人的平和。鼻孔朝天,趾高气昂地斥道:“且等着便是!时辰到了,大仙自有指示!”

贵人们被个小沙弥呵斥了也不敢发怒,只能舔着笑脸给他们怀中塞金银。

小沙弥们收了金银还不给好脸色,冷哼了一声转头离去。

贵人们似乎早已习惯了他们的态度,此时心下不忿也只能憋着气出了寺庙。单九将一切收入眼底,看着雾气笼罩的寺庙。也没管沈清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小徒弟人还在客栈里呢……

单九身形很快,眨眼间就回到了客栈。天还没全亮,街道上空无一人。客栈的大门还是关着的,店家还没起。单九回到厢房,果不其然一进门就嗅到了屋里一股子黏腻的血腥气。床榻上设了结界,一般妖魔鬼怪都难靠近一尺之内。但不妨碍小孩儿不懂事自己跑出来。

心里一咯噔,她于是一个闪身进到内室。内室里血腥气更重,窗户是打开的。不过在看到床榻之上小孩儿蜷缩成一团睡得黑天暗地,单九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非小徒弟的血,这血腥气是哪儿来的?

单九抬腿才刚走两步,床榻之上的小家伙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师父,你回来啦?”

单九:“……”绵软的奶音,别说,听着还挺惹人喜欢。

既然已经醒了,单九索性也不蹑手蹑脚了。单九虽然疑惑,但完全没想到三岁大的孩子能瞬息之间杀人。她大步走过去,抬手就撤了结界。

魔主大人一幅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样子,踢开了被子。两只包子手握拳揉了两下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单九。相处这一个半月,单九早知道这小家伙是个什么货色。别看着长得可爱,人小鬼大脾气臭还穷讲究。此时做出这种做作的姿态,妥妥地有事相求。

虽然但是,单九还是被蛊惑了,“你又想要买什么东西?告诉你,为师没钱。”

魔主大人一僵,绷着可爱的表情没变:“……师父你在说什么呀?”

说着这话,他还软乎乎地往单九的身上爬。

这娃估计是这一个月里被她喂奶给喂得腌入味儿了,如今他身上都是暖烘烘的奶香。单九虽然早就看穿了这小子的真面目,但架不住人家实在是长得可爱。木着脸任由他爬到自己怀里,抱着她的脖子,鼓囊囊的脸颊就蹭着单九的脖颈。

“行了行了,”单九怕了他,一手拖住孩子的屁股将人搂住,“不过分的话,为师可以答应。”

被拖着屁股的魔主大人脸色一变,乍青乍紫,转过头来面对单九又是一脸的软萌。见单九并没有问起屋里有血腥味的事儿,他于是顺着她的话要起了东西:“师父,给徒儿换一身衣裳吧,绿的太丑了……”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爱美?一天过去,还不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