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阎摁下播放键,那首在姜蝶耳边曾单曲循环了很久的《arockettothemoon》就这么再次盘旋在耳侧。
姜蝶条件反射地想跟着哼,想到自己的魔音及时闭上了嘴。
车子不一会儿便开到了汽车电影院,这还是姜蝶第一次来,心想看电影的门槛真是高,如果没有车怎么办呢?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没有车,那就去普通的电影院。每个处境都有每个处境的选择,这样的问题难免可笑。
就像春尾良衣的衣服,知道买不起,就干脆别进去逛。
然而,人生的痛苦往往来自于意外,内心已经被点燃的欲望是无法被平息的。它焦灼地烧着,要么把自己烧死,要么把窘迫的世界烧毁,构筑出一个崭新的天地来。
姜蝶偷偷地用余光偷瞄身旁的人,她知道自己已经举起火把,无法停止。
蒋阎把车子停在一个车位上,姜蝶望向前方,露天的一个巨型银幕,四周还能看到许许多多的车辆,因为周末的关系,人非常多。
但每个人都被包裹在各自的车壳里,他们也是,只有她和他的空间,如此隐秘。
所以隔了好几米之外的电影开始放了些什么,她完全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车内呼呼作响的暖气吹响后脖子的汗,是蒋阎被明灭光线切割出来的轮廓,是他搭在车档位置的手臂。
她不动声色地也把手搭了上去,上面放着两杯可乐,假借着要拿饮料,挨近一些,再近一些。像夺宝贼小心翼翼地越过看不见的红外线。
注意力全在不怀好意的地方上,因此当豆大的雨珠打下来,落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时,姜蝶浑身一激灵。
雨刷开始来回拨转,姜蝶傻眼,忍不住问:“这还能看吗?”
蒋阎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
“……如果雨势不变大的话,就不会影响。”
仿佛是针对他这句话似的,雨水转眼下得又密又急,雨刷刚清完一层雨幕,接连的水珠又前仆后继地淌满整个车前玻璃。
大屏幕上的画面都被晕成一幅幅会动的湿版画,人物全都被晕开,看不清晰,仅能凭借车载音箱的对白和音效辨认出在演些什么。
下一秒,车载音箱毫无预兆地响起湿漉漉的接吻声时,车窗外的雨声就在姜蝶耳朵里静止了。
尤其是,这个车载音箱非常上档次,吻声就尤为逼真,仿佛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有人在后座接吻。
姜蝶听得面红耳赤,她无措地望向前方,接吻的画面被雨刷器晕染得湿条条,越是模糊,越是引人遐想。
她下意识地又去偷瞄,想看,却又怕这个场景之下被抓包而过分暧昧,最终还是缩回眼神,转而掩饰地去拿可乐,却因为昏暗的光线,加上紧张,忽一下地碰洒了。
黏糊糊的液体像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把她的半边座位打湿,后腰、屁股和腿间都无一幸免。
没有穿打底袜的皮肤竖起细小的鸡皮疙瘩,姜蝶惊呼一声,赶紧掏出纸巾擦掉。
但是身后她看不见,也没法儿擦,只好侧过半边,背对着问蒋阎道:“师哥,能帮我擦一下吗?”
她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
蒋阎没说话,就在她以为他会拒绝时,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个气息靠近,将她包围,如同雨水包围整辆车,把它践踏得湿哒哒。
姜蝶呼吸一滞。视线晃过去,他的一只手撑在她的椅背,手背上有一道突起的青色筋络,无比性感。
腰侧有什么东西覆上,隔着内搭轻慢地游移。
“这一块儿湿了。”
他在她耳后说话,声音很轻。气息吹到耳廓,她的腰软了一截。
明明是只在用纸巾帮她吸干衣服上湿掉的水分,却像是一场备受折磨的酷刑。手脚发麻,心跳加快,盖过对白、雨声、世界上所有剧烈的声响。情愿受尽折磨死在这一刻,死在你的怀中。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于是,姜蝶猝不及防地回过头,在黏糊糊湿哒哒的冬日雨夜,这个窄小又燥热的汽车前座,仰起脸,吻上蒋阎薄软的嘴唇。
她在这一刹那闭着眼,不敢去看蒋阎的神情,放任自己成为一只原始动物,抛弃人性,义无反顾地吻上去。
虽然,只是浅浅地碰了一下,就好像完成了一次无比伟大的壮举。
她飞快得退开,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说。
“这是我的初吻。”
车里一片难挨的,令人难堪的沉默。
姜蝶却很轻松,志在必得地说:“你知道为什么那天的二选一,我没有选答案吗?”她轻吸了口气,笑了,“因为有些问题的答案,不需要靠问。你的身体在刚才就已经告诉我了。”
“别再装了,蒋阎。”
她在他抛出那个二选一的问题时,就决心盘算着用这样的方法逼出他的回答。
蒋阎漆黑的神色愈加难辨,唯独雨刷破开雨幕的那个间隙,他眼底的深黑得以现行。
“好。那么我告诉你,你对吻的理解,其实有偏差。”
说完,他凶猛欺身,更近一步,姜蝶被迫后仰,整个人被钉在椅背上,后背甚至能感受到皮革的纹理,凹凸又硌人,但与嘴唇被肆虐的异物感相比,算得上温柔。
由他来主导的,真真正正的吻。
哗啦啦,落雨大,没有人会发现角落的黑色车辆内,驾驶位已空无一人。
只有连绵的雨刷,是一片涌动的河流,副驾上交叠的两个人藏在河流下接吻。
等到雨刷再刷回去,蒋阎松开她,跟着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