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1 / 2)

宜妃得了她两句宽慰,登时那叫一个热泪盈眶,还隐隐松了口气,坐到椅子上连饮了半碗热茶,才觉得心落回了肚子里。

宁雅将此尽收入眼中,不由轻轻一扬眉,饶有兴致。

娜仁目光在殿内众人面上一一环视,在德妃面上多停留了两瞬,见她仍笑得满面端方柔情,心中轻嗤一声,收回目光。

至于那吉常在如何处理,娜仁倒是没罚得多血腥,只道:“吉常在待上不敬,有失恭顺、妾妃本分,罚抄《宫规》全卷十遍,《女四书》百遍,没抄完之前便不要出门了。哦,对了——你会写字吗?”

娜仁淡淡地问。

吉常在这会也察觉出来情况不对——这可不像是离了太皇太后,便没了依仗,万岁爷没有太皇太后这个忌惮,永寿宫便失了圣心的意思。

旁人她不晓得,她在宫里的时候也是不长,但宜妃的性子她还是清楚,能叫宜妃如此恭敬,这位皇贵妃绝非等闲。

登时瑟缩着诺诺答道:“不会。”

“那就学着写吧。还不领罚?是对本宫的处置有何不满之处吗?”娜仁略一扬眉,目光微有锐利锋芒。

吉常在忙低下头,呐呐答应着。

宫中嫔妃们忍不住心中暗叹,就连宜妃,看向吉常在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些微的怜悯:多可怜啊,就仿佛当年的她一样,不知《宫规》《女四书》多长,抄起来要断几只手。

旋即又转为恼恨,宜妃心中轻哼一声,如果眼神能做刀子的话,估计这会已经把吉常在划得遍体鳞伤血流不止了:好好的作什么死,要不是本宫反应快,也要被你连累了!

出了这样一场闹剧,倒是未曾影响娜仁的心情,她只觉得有些好笑罢了。这八成是有人见太皇太后过世,打量着她最大的倚仗靠山倒了,也不知圣心还在否,便推个炮灰出来,试探试探。

她并未恼怒,但旁人揣度她的心思,却不敢多留了,只少少地说了两句话,便有人起身道:“娘娘您久病初愈,想来身子还不大好,这会应该倦了吧?妾身们便先告退了。妾身回宫去,做两样点心,赏花时带到御花园去。”

娜仁便未强留,一时众妃皆起身告退了。

佛拉娜本想留下和她说两句话,但见宁雅坐在那里没动身,打量着她们两个应该有话说,眸光微黯了黯,便也起身告辞了。

“走,咱们到正殿里坐去的。我新得的龙井,你素来喜欢,给你沏来尝尝?”娜仁笑吟吟地问。

宁雅便淡笑着直起身,“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年的新茶不错,但也仅是不错了。

娜仁漫不经心地呷着,等待着豆蔻来回话。

她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测,或者说如今这后宫里,会在背后暗搓搓对她搞事伸脚试探的也就那几个人,她按照身份、动机一一猜过去,基本已经圈定了人选。

不过判案不能太武断,还是等豆蔻查了再说吧。

正出着神,忽然听宁雅问她:“宜妃为何如此怕你?”

“宜妃?”娜仁一笑,“她在我这吃过的亏可太多了,要论不安分,她算是这宫里头一个,要论贪生怕死欺软怕硬,她也是头一个。吃亏吃得多了,自然长记性,不敢再招惹我。算来,也有许多年了,她头回招惹我,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我可是正正经经叫她疼了一会,后来招惹过我两次,都没得好,心里就怕了。”

宁雅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如此简单朴素的回答,顿了一会,呷了口茶,道:“倒也是,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第二个答案了。”

她看起来深有感触,也不知是想到什么了。

娜仁莫名地有一种感觉,她怕是把这后宫之中目前来看脑袋最好使的一位带上了一条神奇的道路。

一条不需要过多地动脑筋,只需要简单地蛇打七寸的道路。

豆蔻的动作很快,当日下晌,娜仁从御花园饮宴归来,便收到了她的回禀。

果然不出她所料。

娜仁翻着手上的纸张,笑了,“德妃倒是一腔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可惜也不够高明,多半还要依仗运气。”

吉常在身边的宫人有一个与德妃宫里的洒扫宫女同乡,巧的是那洒扫宫女在永寿宫扫了三年地,今年开春忽然被德妃召到内殿侍候,俩人几番“巧合”之后顺利搭上话。

康熙无心后宫,便是偶尔到了后头来,也只是旧日高位的嫔妃宫里做做,用个膳就走,吉常在自然是分不上这杯羹的。

德妃宫里的宫女就告诉吉常在身边的那个,康熙偶尔会去御花园浮碧亭小坐,吉常在听了,便打算去碰碰运气。

在御花园里路过个假山石,听了两个老宫女一番交谈,不过是如“太皇太后没了,万岁爷心里,不定当永寿宫怎样呢。”或是“这太皇太后一走啊,我看蒙古那边也是要没落了,就宫里这两位大事小事都不管,只管自扫门前雪的主儿,能顶什么用?”

如此林林总总听了一大堆,又把话绕到宜妃身上,说翊坤宫与永寿宫一向是面和心不和,宜妃心里对皇贵妃存着恼恨呢,若是这会有人出头下了皇贵妃的面子,宜妃心里不知怎么高兴呢。

然后……吉常在就上钩了。

“这可真是——”娜仁咂咂嘴,“蠢啊!真如宜妃所言,脑子是不大好用。”

豆蔻面色阴沉,“您看,德妃那边怎么处理?”

“送她两部经书,让她静心抄写静静心宁宁神。”娜仁想了想,又道:“把这个送到乾清宫去吧,他的女人,由他处理。”

豆蔻恭敬地应了声,捧着查出来的东西去了。

未过多久,乾清宫那边便传出旨意来,很干脆的,甚至罚得有些狠。

褫夺吉常在封号,贬为庶人,入辛者库服役。

德妃那边倒是无声无息的,但没过两日,前朝办事的十四阿哥便遭了呵斥。

十四阿哥的差事办得虽有些微的不妥,但按理来说不至于遭如此呵斥,甚至被禁足府中闭门思过。

罚得这样严重,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十四阿哥是德妃的心尖尖,康熙罚得这样狠,无非是德妃哪里做得不好,叫他恼怒,又不好拿上台面来罚,只能拿德妃的心肝肉来开刀了。

这结果一出,前朝如何且不说,后宫中与前几日的事情一联系,哪有不知道的?

宜妃彼时正坐在翊坤宫里为孙儿缝小衣裳,听了宫人回禀,轻哼一声,面带不屑,“德妃也就这点子手段了,还想算计皇贵妃顺手把我拉水里,也不看看我这般机智灵慧,是会遭她算计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