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不孝?说出这个词之前,您不妨先扪心自问,您自己就做到了‘孝’这个字吗?”瑞和将手帕丢到垃圾桶里,双手插兜笔直站着直视宋正格。
“我当然——”
“您可以对着祖父的坟说。”瑞和侧身朝着不远处的山示意。“您当真问心无愧?”
宋正格愣了,眼神闪烁。
“我从七岁开始就开始学习商科,跟在母亲身边学习集团事务。当时您在干什么呢?假装是大学老师,跟柳爱芬女士谈恋爱,又不想负责任结婚偷偷跑了,是或不是?我十三岁时失去母亲,当年祖父派人到处找您,最后是在哪里找到您的?您甩掉助理保镖在岑水会所跟高级交际花厮混,被带回来参加葬礼的时候满嘴酒气,是或不是?没错,你和母亲没有感情只是联姻,但做事要有始有终,您对这门婚姻买卖负责任了吗?您迎了林氏钊曦进宋家的大门,不管您当年乐意不乐意,是不是被祖父逼迫的,可最后您是点头了的,既然答应了就得负责任,可是您呢?连最后——”
瑞和冷冷地看着他,“连最后送她一程都做得敷衍冷漠,没给她体面。”
儿子眼中的冷意让宋正格震惊。
“在我十九岁那年祖父去世,哪怕祖父已经为了安排了所有,集团内外仍然危机重重,他们看我年幼,虎视眈眈。那年祖父求过您什么,您可还记得?”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嘴唇抖动着。瑞和也不需要宋正格回答,他只是想将那些被宋正格逃避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挖出来,让宋正格知道这些年并不是岁月静好,他所享受的,都是有人在背后支撑着付出着,从来都没有什么东西是理所应当的。
“祖父说,想要给您在集团留一个职位,也不用您做什么,只是陪着我,帮我掠阵,到底您年长一些,能够帮我镇住一些魑魅魍魉。”
宋正格抿唇,避开瑞和锐利的眼神。
“您拒绝了。”
清晨的花园在朝阳的映照下暖香烘人,蝴蝶在从众飞舞,翅膀折射出斑斓的朝霞,空中似乎都扬起彩色的花粉。
父子俩面对面站着,没有人有心情欣赏这晨间花色。
“祖父的葬礼过后,您一天没多留就走了,说是跟人约好要去西海海钓。我从十九岁到今年即将二十八岁生日,是我撑着宋氏集团,给父亲您豪奢生活提供物质保障,在您玩乐的时候我在工作,在您约会的时候,我在加班。宋氏集团多庞大,您心里应该有数,如果我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管理好它,那您当年为什么逃避?您说是您不想做,所以才能让给我,可是您为什么不承认,其实是您无能呢?”
宋正格怒斥:“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宋林岩,你不要太过分,你的教养都被吃到狗肚子里了吗?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他气得呼吸急促。
瑞和轻笑:“您看您,怎么总是这么容易生气,我不过是说几句没人敢跟您说的实话而已,如果今天您没来我面前说些胡言乱语,扯些恩德孝顺之类的话,我也不会说这些,毕竟您无能,我这个儿子脸上也无光,这层遮羞布是您自己要揭下来的。”
“……”宋正格捂着胸口,喘息声很大。
见状瑞和就收手了,他可不想宋正格气死,没那个必要。
第719章做霸总的日子
“我做的一切都合法合理,不管是法律上还是道德上,我已经满足你在金钱上毫无节制的需求九年,那笔账算起来也有快十个亿了,您就算找律师,那笔钱做您的赡养费也绰绰有余。我也不跟您计较那笔钱,就当做是我的孝敬。从这个月开始,以后每个月我会给您三百万赡养费,随便您怎么安排,不过请不要再将您的账单寄到我这边来,我也会交代下去,集团旗下所有产业仍然会承担您的个人正常消费,不过您若是要请客要送礼,那就走家族成员内部亲情价,这一点也请您牢记。我还有工作,这就先走了。”
瑞和朝他行了一个旧式的晚辈对长辈的告别礼:“清晨的花园别有一番美景,父亲可以继续逛逛花园,我就先告辞了。”
“……”宋正格撑着石桌,猛一下坐下去,好一阵没能缓过劲。在瑞和离开后,他的助理们被放行,赶紧过来搀扶他。
“老爷,要叫医生过来吗?”
“回、回去!”宋正格咬着牙,“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这里还是他的家吗?还能是他的家吗?被儿子这么指着鼻子讽刺辱骂,他怎么还待得下去!他憋着一股气,一刻没留就离开了庄园。
坐在车上时,他回头看向庄园的方向,委屈压过怒火,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从来没有。忽然他想起了父亲临终之前看着他那不放心的眼神,当时父亲还说:“以后你要怎么办呢?你要多听小岩的话。”他当时不以为然,他是当爹的,哪里有儿子管着爹的道理。但他不想让父亲不安心,就敷衍着点头,让父亲放心。
这才几年呢?他就被儿子这样对待了。
这一天他都心情低落,他并没有回柳爱芬那里,而是找了个酒店住下,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助理将饭菜端进来,过一个小时后过来收拾,见饭菜有动过,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跟少爷吵什么了,怎么气成这样?”
“医生一直在外面候着,老爷吃了多少?”
“听说是少爷砍断了老爷的开支……”
“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工资啊?”
“我怕会裁员……”
宋正格的助理团队在小群里偷偷议论,都觉得未来有些迷茫了。他们跟着宋正格到处玩,需要做的事情不多,就是为宋正格服务,让他玩得高兴,包括找游玩攻略、订酒店订餐厅订礼物订花……为他处理各种杂务,常年能够沾光见识世界各地的风景,工作轻松薪酬福利好还不累,他们竞争上岗,还以为还能再干个四十年,结果现在出现“财政问题”了,他们这一大帮人,真的还能继续干下去吗?
集团的老人多少收到消息,不过没有人敢到瑞和面前指责他。这事儿吧,从法律上宗法上,他做得都无处指摘,宋老爷子临终前就将家分了,财产早就分干净,不过生活中父子俩一直没有明确分家,都混着来。唯一能指责的点,大概就只有孝道了,可他又不是没有给赡养费,也没有说不让宋正格继续住碧河长天园。给赡养费还是不孝了?
家族一些老人家比较古板,他们要是知道了可能还会念叨几句,可惜家里的晚辈都瞒着,他们无从得知,自然也不会替宋正格出头。
正巧,钊慈基因研究中心又有新的研究成果现世,一是针对某种罕见癌症的靶向药,另一种则是新的肺癌靶向药。药企们争相竞标,医药业再次热闹起来。这么大的成就,集团的老人们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为了一个对集团没有贡献更是从来没有丝毫建树的人,去得罪一个年轻有为、目测还会更加出色的集团掌舵人,这太不明智了。
再说了,那也是家主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能说什么呢?
这很现实,也很残酷。
宋正格在酒店里躲了好些天,厚着脸皮给几个堂兄弟堂姐妹还有养兄们诉苦,想着让他们帮自己说话,可他们只是劝他,让他冷静一些,也有劝他收收心的,就是没有一个承诺会帮他忙。
连最疼爱他的三姐也叹着气:“你确实荒唐了好些年了,以前是小岩愿意让着你养着你,现在他不愿意了,我们也不能压着他,他并不仅仅是你的儿子啊。”
她早就发现自己在大侄子那边不是很能说得上话了,哪怕大侄子对待她仍然恭敬周到,但也只是恭敬周到了。提到生意,大侄子滑不溜秋,一点缝隙都没有。
“一个月三百万,哪里够花?”宋正格很委屈。
“还有父亲给你的基金,每个月不也有五百万?还有你的房产店铺,每年都有一笔租金,一年下来你也有一个亿可以用,不算少了。”有些公司一年的净利润都没有一个亿呢!这个金额说出去,谁也不能说大侄子亏待了自己父亲。
“我、我觉得不够。”宋正格心里再没计算,也知道他一年花费的不止一个亿了。单单这一次旅游,他就隐约知道已经花了四百多万,现在爱芬跟他要钱做生意投资,开口也是五百万,这钱哪里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