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宾楼的三楼上,一边搭着架子晾晒衣物以及挂着腊肉、风干鸡、笋干儿之类;另一边是胡仙仙和母亲住的阁子间。
阁子间里有一张大床,一张矮榻。大床是胡婶睡的,矮榻是胡仙仙睡的,只为了方便照顾母亲。
胡婶此刻坐在床沿上满脸怒色地说:“你咋才回来?是嫌我累赘不想管我了是吧?”
胡仙仙温声答道:"娘,今天药铺的康先生刚添了个孙子,他忙着家务事就开铺子迟了。我等了快两个时辰才抓着药呢,你别气。"
说着走到胡婶身边把药碗递到她嘴边,胡婶推开药碗仍带着怒气说:"少来哄我。这指不定是你从哪儿弄来的毒药。康先生一向最守时,你蒙不了我。"
生意难做,杂事繁忙,母亲还闹脾气,胡仙仙心烦意乱,可还是压下焦躁情绪,自叹着或许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吧?
她爷爷在世时,胡家有上千亩地,还有织布作坊,鸿宾楼的生意也是城里最好的。
那时候胡家主人不仅不用亲自打理生意,日常生活还有仆人丫鬟伺候,她那时真是千金大小姐。
她三岁多时,爷爷亡故了。父亲不如爷爷精明,打理不了那么多产业就卖了地和作坊,专心经营鸿宾楼。这时候家境也还殷实,鸿宾楼也还有近二十个伙计供使唤。
她八岁多的时候,哥哥胡发发被人拐卖,父母为此整日愁眉苦脸无心打理生意,经营状况越来越差。
到了她十岁的时候,父亲听说有胡发发的消息,就去找,结果哥哥没找回来,父亲还从此失踪。
胡婶艰难支撑鸿宾楼,到胡仙仙十八岁时,经营状况更差,只能贱价卖了大半客房给隔壁车家酒楼。
车家酒楼从此改名鸿真记酒楼,生意极是红火,相较之下,鸿宾楼一年比一年冷清。
胡婶遭受一连串打击,眼睛本来就不好,后来几乎全瞎。经过治疗后,恢复了点光感,但也只能看到点光晕。
无奈之下,胡婶在去年将鸿宾楼交给女儿打理,可胡仙仙接手后,因她行事直率泼辣得罪了一些老主顾,快要连基本开支也维持不下去。
愧疚之感多过了烦躁之感,她决心无论如何先照顾好母亲。
轻轻一笑,她哄小孩一般说道:"娘,等你眼睛好了,我招个好女婿,生个乖孩子,你呢,就帮我带孩子。正需要你带孩子,哪会害你?"
胡婶没接话,但脸上怒色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