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医不甚自在的垂了垂眼:“江姑娘莫急,唯有手肘这一处。”谢府医点了点那处伤口:“伤口颇深,须得看后期恢复情况,其他创口绝不会留疤。”
饶是如此,江翎月依旧双目含泪。
洛婉兮亦是心头发紧,花朵儿似的姑娘,哪怕疤痕留在手肘处那也是一道疤,正斟酌着如何开口。
“月儿,月儿!”
洛婉兮心下一沉,回身便见一穿着石榴红褙子,眉眼端庄,气质雍容的贵妇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浩浩荡荡入内。
一见母亲,江翎月眼眶内的泪珠扑簌簌往下掉,扑进妇人怀里大哭:“娘!我要留疤了,我手上要留疤了,怎么办?”
见状,南宁侯夫人只觉五内俱焚,生吞了罪魁祸首的心思都有。她养了三个儿子只得了这么个姑娘,疼得眼珠子似的,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罪。
南宁侯夫人安抚女儿:“你放心,娘绝不会叫你留疤。咱们不听这庸医胡说八道,娘带你回府,府医看不好,咱们就找御医,你别怕,娘绝不会让你留疤。”
听着母亲镇定的声音,江翎月哭声渐停,可还是不放心,哽咽道:“要是治不好怎么办?”
南宁侯夫人凤眼一眯,声音发凉:“治不好!谁害你留疤,我就让她和你一样。”说着抬眼在屋内扫了一圈,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怒不可遏,柳眉倒竖,怒道:“把我月儿伤成这样,她洛婉如竟敢连面都不露一下,觉得我江家女儿不配她屈尊纡贵吗?”
怒气腾腾的视线直接射向随她一起赶来的吴氏身上,吴氏架不住变了变色:“表嫂不要误会,”南宁侯府已故的太夫人是洛家姑奶奶,虽然血缘淡了,但是同在临安,两家一直当近亲走动。
“这,这……”向来的伶俐的吴氏一时无言,只恨洛婉如,她倒好自己一走了之,留下她们在这承受南宁侯夫人的怒火,这位夫人可不是善茬。
“江伯母息怒,不慎让翎月受伤,二姐也很着急,她是回去取灵芝玉颜膏,这药对皮外伤有奇效。”洛婉兮出声。
吴氏忙不迭附和:“有灵芝玉颜膏想来翎月不至于留疤。”
南宁侯夫人怒气稍敛,深深看一眼洛婉兮。灵芝玉颜膏是凌家祖传秘药,千金难求。洛婉如的胞姐嫁到凌家,这药对她而言却不难得。为了女儿,南宁侯夫人也不会斗这气,何况洛婉兮特意说了不慎,好一个不慎。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那墨九成九是她故意泼上去的,不依不饶闹下去,不只对女儿名声有碍,也伤两家情分。
遂南宁侯夫人顺着台阶下:“但愿如此。”
说曹操,曹操到。洛婉如果真带着灵芝玉颜膏来了。
洛婉兮松了一口气,洛婉如回去找药是她为了安抚南宁侯夫人瞎编的,不过她在来的路上就遣了人去找洛婉如,务必让她亲自过来一趟。
便是她不来,自己也派了人回去找灵芝玉颜膏。她那儿也有两盒,是大伯孝敬祖母的,洛邺顽皮,时不时受个小伤,祖母就把药给了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江翎月一见洛婉如眼刀子梭梭飞过来。
洛婉如险些以眼还眼,可想着大哥的警告,若是她再任性,就送她回京,她想做的事还没做成,岂能回去。遂硬生生忍住了,洛婉如咬了咬唇朝南宁侯夫人屈身一福:“今儿是我莽撞了,我第一次参加南方的画会,生怕露怯堕了洛家的名声,遂绞尽脑汁作画。见画毁了,怒气上涌失了理智,这才失手推了江表妹,害得表妹受伤。见表妹流血我吓坏了,赶紧跑回去找药,因为刚到行礼尚未整理好,便耽搁了一会儿,让表妹受罪了,江伯母勿怪。”
洛婉如抽了抽鼻子,话里带上了哽咽,奉上装药的锦盒:“我这次带来的药都在这里,伯母先拿去用,我回去就立刻写信向我大姐求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江表妹留下疤痕。”
南宁侯夫人眯了眯眼,拿凌家压她,有个姐姐嫁到凌家可真了不起。南宁侯夫人气极反笑:“原来真是去拿药了,我还以为二姑娘一看闯了祸跑了呢!”
洛婉如脸色一僵:“伯母误会了,我怎么会!”
南宁侯夫人定定瞅她两眼,直愁的她手脚僵硬,才轻嗤一声,命婆子扶起江翎月,对吴氏道:“月儿受伤,我先行一步,回头替我在老夫人那告一声罪。”
吴氏送南宁侯夫人一行出门,留在屋内的姐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撇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