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村口烫头年师傅 郑三 3676 字 2023-08-20

gu903();最后,心有不甘的大爷大妈到底将俩人放了行。

年晓泉于是跟在白宴身后坐进车里,看着心情还挺好,嘴里小小地哼着歌,眉开眼笑。

可白宴与她仿佛身处截然不同的两个情绪世界,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眉头紧皱,直到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来,他才突然转过头,问了一句:“我们到底要分居到什么时候?”

年晓泉嘴里哼着的歌一时卡住,眼睛偷偷扫过去一眼,小声回答:“咳,我们后天都要开学了,以后…以后再说吧。”

可白宴不想跟她打这个马虎眼,他猛地把自己身体往前倾了倾,盯着年晓泉的脸,声音往下一压,“再说?开学之后我上哪儿去跟你再说?”

年晓泉见自己被拆穿,不禁面露些许窘霍,手指捏了捏耳朵,努力板起脸来,挑眉问到:“怎么不能了,我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么。你现在,最关键的是什么,你现在最关键的是好好治病,战胜病魔,重新成为一个可以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白宴一听年晓泉这话,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心中怒意一瞬间又收敛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转过头去,一路沉默地往回开,直到两人回到碧湾小区,年晓泉跟着他进了电梯,白宴按下十六楼的按钮,才再次低声开口,站在她的身后,平静地说了一句:“那…让我抱抱总可以吧。”

年晓泉一只脚原本已经迈开,听见白宴这样一句话,忽的又收了回来,她转过身,看向此刻死死盯住自己的白宴,莫名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中有几分可怜,于是抓着背包的手指微微往里一缩,沉默一晌,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宴于是终于不再装模作样地克制自己,迈步向前,抬手将人狠狠地包裹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低头将脸贴在年晓泉的耳朵边上,闻着她头发上的味道,呼吸粘酌地打在她干燥的皮肤上,神情迷恋,直到电梯打开,有人从外面进来,年晓泉一脸羞涩的把他往外推了推,他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松开,重新站直身体,手指将她散开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开口说道:“叮当在家里也挺想你的,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它吧。”

年晓泉低头“哦”了一声没有回答,倒是刚刚进电梯的阿姨,也不知过去是做什么工作的,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此时听见白宴的话,立即“哎哟”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唏嘘的表情道:“小妹啊,咱们女人离婚是离婚,但孩子总归是自己生的,有时间了,还是应该多去看看,不要让他们从小缺少了母爱啊。”

年晓泉被阿姨这一句话说得满脸燥红,她不知应该怎么跟人解释白宴嘴里的叮当压根不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偏头见白宴还在那里低头暗笑,年晓泉有些生气,使劲往他脚上踩了一脚,然后二话不说,飞速转身,一声不响地快步跑出了电梯。

叮当猫不知道自己被当爹的利用了一回,它还觉得生活格外阳光灿烂,这几天被白宴变着法子的喂肉,一到晚上就照例对着楼下嚎,整只狗心宽体胖,圆润了一圈,原本四条腿就不怎么长,此时往路边一站,越发显得滑稽。

年晓泉因为跟白宴置气,开学的时候,特地没坐他的车去学校,之后几天他过来找自己,她也是拿着借口能避则避。

吕教授前两天受邀参加了新加坡的艺术展,如今回来,学校里压了不少开学的工作。年晓泉见状自告奋勇,经常下课过去帮她整理文件,有时待得晚了,就干脆在吕教授的家属房里留宿一晚,宿舍楼里的人不知情,见她时不时夜不归宿,互相猜忌一阵,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传起了她和谭大校草分手、另辟新欢的消息来。

年晓泉寝室里的程薇和刘杳杳对此兴趣不大,被人问起,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倒是赵茗兰,对此看着关心极了。

有一回,她跟年晓泉在大课上遇见,特地起身走过去,一脸担忧的表情,开口问了一句:“晓泉,你两天没有回宿舍了,白少过来找,你也没回他的消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你要是有难处,可以跟我们说,不要一个人扛着。”

年晓泉本就对赵茗兰这个寝室长淡淡,此时见她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样的问题,心中更是丝毫被关怀的感激也没有,只觉不悦,从笔记里抬起头来,看了眼前的人一眼,说到:“我这两天在帮吕教授整理资料,我有递交了外宿条的。”

年晓泉的美学基础和设计素描在同届的学生里一向显得薄弱,上个学期勉强跟上了,没想这个学期一开始,学校又增加了计算机辅助设计软件的课程。

年晓泉过去连电脑都接触的少,更不要说使用软件,所以这门课让她大感吃力。

好在吕教授那里有专业的设计工作室,年晓泉帮她整理文件之余,也能晚上在屋里的电脑上,对当日的课程好生复习一下。

赵茗兰听见年晓泉的回话,没有得到安抚,反而眼睛一时睁得滚圆,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受了场大惊似的,“哦”的一声坐回座位,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年晓泉觉得赵茗兰这反应有些不大对劲,可开口问她,对方又只是尴尬地笑笑,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年晓泉于是心里隐约有了些担心。

果然,几天之后,学校的论坛里便开始疯传起了吕教授曾经大学时期的同性恋传闻,偶尔贴出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看上去像是有了证据,但事实上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吕教授是中央美院零三界毕业的学生,比容绪大了两届。

她当年在学校里的确与自己的室友传出过同性恋的绯闻,之后留学意大利,又据说与自己的导师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只不过这些事毕竟都只是传闻,真正让大家诟病的,还是吕教授如今三十有二,仍然未婚的事情。

现代社会的信息透明,不仅加速了生活的原始节奏,也更加理所当然地默认了人们潜意识行为里的畸形。对于许多人来说,一个女人无论她模样长得多漂亮,学术能力有多高,只要她到了适婚年龄不结婚,仿佛旁人便能理直气壮的从她身上看出些许不对劲来。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她总得被证实其中一方面有病,不然,旁人没法解释,一个人年过三十了,为什么还不老老实实迈入婚姻坟墓,难不成她还想在建国之后修炼成精不成。

学校的领导对于论坛上的事情似乎也有耳闻,先是让计算机系的人压了压,没压住,之后干脆私下里找吕教授谈了一回。

年晓泉得知吕教授被学校领导约谈的事,一时心有愧疚,觉得自己让吕教授的清誉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于是在那之后,再也不敢去她的家属房里打扰。

可吕教授对此不高兴了,她生来就不是个懂得服从的人,半路上见着年晓泉,上去拎着她的脖子,没好气地笑问:“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对女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你怎么还这么怕我?”

年晓泉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低着脑袋回答:“我不是怕您,我是担心影响到您的清誉,我听说,副校长昨天都找您说话了。”

吕教授一听她这话,乐不可支,伸手将她的脑袋拍了一拍,回答道:“如果一个学校教授的清誉能这么轻易被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诋毁,那这个地方,我也未必应该再待下去了。”

说完,她又低头,将自己包里的两本书放在了年晓泉手上,一边带着她往楼道走,一边指着那两本书说到:“这些是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看过的,虽然现在可能过时了,但对你这样没什么软件基础的人,其实正好。我有时晚上起来,看你在电脑前面学些花里胡哨的软件课程,其实啊,没必要,你先把这些基础的吃透,那些后面的东西,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年晓泉捧着自己手里的书,只觉眼泪都在一个劲地打转了,她平时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在面对吕教授和容绪的时候,她却总能生出一股被人小心呵护后的柔软来。

吕教授对此浑然不觉,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得了空就将年晓泉带在身边,让她给自己整理文件,也许是用的实在舒心,又或是看上了年晓泉的天赋,甚至还带她参加了自己的一个项目展览。

这样的好事儿,过去都是教授们自己带的研究生才能有的。

但吕教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年晓泉虽然在基础上稍有薄弱,但色感和平面构成的能力却实在出彩。这一点,属于一个人生来的天赋,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也无法弥补的东西。

或许也是这样行为过于出众了些,一段时间后,吕教授的同性绯闻又一次被人提起,而这一次,人们还把她和年晓泉联系在了一起。有人想到刚开学时,年晓泉跟男友潭大校草分手的传闻,甚至纷纷断定她那另辟的新欢便是吕教授。

事情牵涉到了本校学生,以及教授作风问题,学校领导终于对此表现得重视起来。

副校长任明此时特地站出来,语气强硬,见吕教授态度不端,油盐不进,考虑到她在业内的地位,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批评,便只能把年晓泉抓来做了个典型,扬言要将这样败坏社会风气的学生劝退。

吕教授过去肆无忌惮惯了,此时也丝毫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只是考虑到年晓泉的前途,到底还是主动递交了辞呈,跟把她从意大利喊回来的钱校长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下午,终于把年晓泉保了下来。

年晓泉为此哭得稀里哗啦,一连三天没有回宿舍,整日待在学校多媒体室里,直到吕教授来学校家属楼收拾东西,她才把人堵在了门口,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吕教授,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您总带着我,惹了他们的眼,他们也不会…”

吕教授“嗐”了一声,开口笑笑,上去拍拍她的脑袋,揉着她细软光滑的头发,说到:“你觉得问题的根本是这个吗?”

说完她用钥匙打开了家门,让年晓泉进来坐,脱鞋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靠在餐桌边上,笑起来:“问题的根本,是这里原就不是一个适合我的地方。我昨天已经联系好了我在意大利的导师,下个星期就过去就职。我这个导师,其实之前就一直想留我在那边,只是我那时候心里一直装着我一个师弟,回国来,也是想等他跟我求婚。只是我太自信了些。八年了,他还是没有表示。所以,我觉得,现在应该是我需要离开的时候了。”

说完,她走到年晓泉面前,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轻声告诉她:“我看中你,并不是因为可怜你的出身,我是真的认可你。我带你去展览会,去做大学生交流,也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身上飞速得到的成长,这就像打磨一块儿原石,你看着它一天一天脱胎换骨,会从心底生出一股伯乐的骄傲来。”

说话间,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放在年晓泉手上,说到:“我也希望你不要将我的离开,当成是自己的过错。因为,即便没有你,在这样的地方,我应该也是待不长久的。这是我以前为我师弟求的护身符,一直没送出去,就给你吧,希望你以后事事平安。”

年晓泉听了她的话,愣愣地抬起头来,她一边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轻声说道:“吕教授,你说的那个男人,是容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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