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鄱阳城南码头依旧喧嚣,而街边大鲶彭食摊的生意依旧火爆,顾客在摊前排起长队,时不时有伙计打扮的年轻人领着提篮在食摊旁来来往往。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几个人,其中两个是总角少年,一人是诨号“大鲇彭”的彭均,一人是刚到郡属交完鱼获的鱼梁吏李笠。
彭均看着自己的食摊开业以来每日都生意火爆,不住的傻笑,哈喇子溢出嘴角都忘了擦。
一旁,彭均的父亲彭仲夏笑得合不拢嘴,他见着自家不成器的幺子经营食摊居然有如此成就景,那叫一个开心。
“三郎啊,我活这么久,可从没见过做买卖能这般做的”彭仲夏亲切的与李笠交谈,俩人仿佛世交的叔侄,关系密切得很。
然而彭仲夏之前并不认识李笠,甚至跟李家没有任何交情。
李笠同样一脸熟络的说:“彭伯,这都是大鲇有本事,我只是帮忙出个主意,算不得什么。”
“嗨,大鲇这孩子懂个什么!卖鱼都卖不好,若不是你出主意,出这个竹筒鱼饭的主意,他还不知道要花家里多少钱!”
“彭伯这么说就不对了,大鲇一直很努力的,你看,卖鱼也不是卖得不错?那日我把许多黄芽丁拿到鱼市卖,卖许久都卖不出去多少,大鲇接过来,马上就卖得精光。”
“这说明什么,说明大鲇在鱼市人缘好!人家不信我这常客,却信他彭家老幺说到底,还是彭伯人缘好、信誉高不是?”
没有那个当阿耶的不喜欢别人当众夸自己儿子好,没那个当儿子的不喜欢别人当自己阿耶的面夸自己能干。
李笠一番话,不但夸了“小彭”,连“老彭”连带着也夸了。
彭仲夏是鄱阳有名的鱼主,活了半辈子,经历了不知多少事,李笠一个少年,三言两语就说得老彭笑眯眯,当然是李笠功夫了得。
这种三言两语间拍马屁且不显得突兀的“技能”,那一世闯社会的李笠已经几乎“点满”了,应付起老彭绰绰有余,听得彭均不住挠头。
先前,彭仲夏听幺子说要开食摊,而且还是在城南码头附近开,卖什么竹筒鱼饭,三文钱一份,他是不同意的。
那地段商家多,食肆、食摊多,想要赚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彭仲夏认为儿子的想法太幼稚,至于背后出主意的那个李笠,也幼稚。
儿子想跟家里要些钱做本钱,他不给,结果儿子居然和那李笠一起凑钱,把食摊开起来了。
彭仲夏觉得儿子欠磨练,所以冷眼旁观,就等儿子的食摊经营不下去,乖乖回鱼市卖鱼。
结果食摊开业以来,生意日渐火爆,彭仲夏也专门去看过,震惊的同时觉得不过是几日鲜,等竹筒鱼饭的新鲜劲过后,食摊就没什么指望了。
然而,食摊的生意持续火爆,以至于往来鄱阳码头的鱼主、船主及客商们,有认得他的,见面后都说:“你家大鲶出息了,竹筒鱼饭不错。”
一开始,彭仲夏还以为这是场面话,等儿子把账簿拿来给他看,再看看赚回来的一堆钱,彭仲夏才意识到,自己儿子真有本事了。
做阿耶的当然希望儿子有出息,如今儿子转了性,出息了,彭仲夏哪里能不高兴,当时就夸起儿子来。
彭均最想的就是得到父兄认可,如今靠着自己努力,做到了,心中别提有多高兴。
想到这里,彭均抹了一把嘴角,然后抓着李笠的手,由衷感激:“李郎,这可真是多亏了你啊!”
李笠见对方沾着口水的手就这么抓着自己,有些无奈,但也真为“创业成功”的彭均感到高兴: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创业可不容易。
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那些努力奋斗的人们,无论从事什么行业,他认为都值得尊重。
所以,他不会像后世的某些“创业顾问”,打着帮创业者创业致富的名号,弄什么“品牌连锁加盟”,实际上却是要骗对方手里的血汗钱。
眼下,见着食摊生意火爆,李笠拍拍彭均的肩膀:“彭郎,你要好好干,争取把食摊做大,把买卖做大!”
彭均用力点头:“嗯!”
他没想到,这食摊的生意能够如此火爆,而李笠教的“绝招”,看来确实有用。
把竹筒当做容器,将鱼肉黄芽丁和米一起放到竹筒里煮熟,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
因为米要提前泡过,煮得半熟,而“秘制配料”也要提前煎过,煎出香味,然后把米、配料和鱼肉黄芽丁一起放到竹筒里继续蒸熟。
如此一来,配料的香气、鱼肉的香味、竹子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能让人品尝出来,却不会混杂成怪味。
但最关键的一点是控制成本,鱼肉不能放太多,也不能太少,确保味道的前提下,控制成本,才能让三文钱一份的竹筒鱼饭有销路、有赚头。
李笠提供大量廉价的黄芽丁,然后教他如何控制成本,所以,他的食摊才可以做出物美价廉的竹筒鱼饭赚钱,而不是赔本赚吆喝。
竹筒鱼饭这种做法,别家想模仿,很容易学会,却做不到他这样的“成本控制”,所以,没有人可以做到他食摊竹筒鱼饭的物美价廉。
这一点,决定了在鄱阳城南码头,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的食摊打“价格战”,这就是李笠所说“独一份的买卖”。
当着各家店铺的面,把钱赚了,别人照着学还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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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市一隅,武祥在和鱼摊伙计清点货物,他带来的货物当然是鱼,都是黄澄澄的黄芽丁,个头不小。
旁边推车上的一桶桶黄芽丁,鱼摊按照约定的收购价,虽然比鱼市均价偏低,也能卖得数千钱。
这是武祥用排钩钓的黄芽丁,大概是两晚的鱼获,所以,仅就黄芽丁这鱼儿来说,他和李笠这段时间的收入是每三日得数千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