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村
柳忆香收拾好自己少得可怜的家当——云梦山地契,两套换洗的衣物,一两银子,一口大锅,俩红薯,以及她的大黄狗。
她低头看了看大狗,轻唤:“大黄,走了。”
浑身黄的大狗似是知道自己主人难过,狗头蹭了蹭她的腿,低低呜咽一声。
柳忆香被临水村的人“请”到了她爷爷还在时买下的那片山头——云梦山住下。
说来也不怪临水村人,村里人就没一个不怕她的,一出生她娘便难产而死,她爹郁郁而终,只剩她爷爷柳辰兴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好担负起养孙女儿的重任来。
柳辰兴除了对着孙女儿柳忆香的时候还能有个笑脸,整日便是阴沉沉的,谁看了心里都得打怵。
哪曾想他孙女儿柳忆香十岁生辰刚过月余,他也跟着柳忆香死去的爹去了,在睡梦中便走了,走的那天他躺在床上嘴角带笑,和平日睡着了没甚区别。
这丧事一办,村里人就开始嘀咕了:这女娃是不是命里带煞,出生便克死亲娘亲爹,这还不够,自己爷爷好好的睡觉都被克死了?光是丧酒便来吃了三回了!那不行那不行,继续让这娃娃在村里住万一克到自家了怎么办?
这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就闹到村长吴宝光跟前,不让这煞星在村里住了。村长再是可怜柳忆香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三天两头来闹,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她家的那茅草屋还是她的,她便搬到她爷爷买的那片山头去。
吴宝光也可怜这女娃子,小小年纪没了亲人,孤身一人,还要被赶到山头去住,虽说是外围,但是山上那么多野兽,万一哪头畜生不开眼……这可怎么办?
吴宝光是没办法让这么多人改变主意,万一再有那偏激的,家里出了啥事,提刀把忆香娃子砍了可咋整?他摆出强硬的态度:“要让十岁的女娃儿搬去山头住?那也成,给她盖两间茅草屋,打一口井,围墙弄得高高的,围墙外边挖上深深的陷阱,否则?免谈!”
这村民哪里肯呀?纷纷推脱起来。
吴宝光恨恨:“你们真就狠心让这么小一个女娃娃去住山里?万一被狼叼走了可怎么办?我可是知道你们都指望着自家儿女拜入仙门的对吧?修仙之人可是最重因果的,若是忆香被狼叼走了,那你们便是杀人凶手!身上便背了因果!”
闹得最厉害的那俩兄弟讪讪:“村长,那不能吧?”
“哼!”
他长袖一拂,转身便走。
吴宝光气狠了,心里止不住的臭骂这些黑心肝烂心肠的,他回家就在小本本一个不落的记上,让自家人少和这些人家相处。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这?就走了?
史南飞眼神掠过小弟史南平,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两兄弟忙上前拉住吴宝光,赔了个笑脸:“村长,那就这么定了,也不是怕因果不因果什么的,我们两兄弟主要是怕忆香娃子一个人住山头不安全。”
“是极是极!”史南平也点点头。
“对对对……是这样……”一起来闹事的甲乙丙丁也附和。
吴宝光努力克制住想给姓史的两兄弟当头一棒的手,拉下脸沉声道:“我说的条件一个都不能少!”
史南飞笑着打圆场:“那是那是……”
为了儿子能顺利拜入仙门,他可谓是用尽手段才把这克亲的煞星弄出村,说什么也得把事情给办好喽!
史南飞大手一挥,“兄弟们,跟我来……”
百十来号人便跟着姓史的两兄弟走了。
吴宝光:“……”
这两兄弟真不是个好东西,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姓史的打什么小算盘呢,我呸!狠心让十岁小姑娘去山上独住,这不是杀人是什么!就你这般黑心肠的教出来的娃子能有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想拜入仙门,做梦呢!
不行,他得赶快回家让他那傻白甜媳妇儿少和这群人的婆娘相处,吴宝光摸了摸胡子,嗯……还有这做了好事藏着不说,那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史南飞史南平两兄弟速度很快,四天时间便把这些安排妥当了,毕竟这仙门收徒时间快到了,他不把这煞星请出村,万一妨碍到他宝贝儿子不能顺利拜入仙门怎么办?
……
“走吧,大黄。”
柳忆香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力抗衡这么多人,发白的手指紧紧篡着铁锅,锅里放着衣物、银子、红薯,脚边还有一只大黄狗,这是她仅有的家当了……哦,还有那片山头。
爷爷也走了,今后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告诫自己:柳忆香,别哭。
爷爷出殡那天你已经哭了很久了,别哭,乖,你可以的。
爷爷,你知道吗?就连吴爷爷也告诉我今后要强硬一点呢,吴爷爷一家还帮了我好多好多呢,吴爷爷让坏人在山上帮我盖了房子呢,可是香香不想住,香香想和爷爷住一起,对了,香香也想吃您做的鱼饼了,可是再也吃不到了……
“汪?”大狗担心地看了看自己的小主人。
“大黄,没事。还好有你,我定会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
“汪汪!”大黄湿漉漉的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像是真的听懂了在回应她。
……
柳忆香晚饭煮了两个红薯,她和大黄一人一狗分了,木柴是吴爷爷送来的,吴爷爷帮她把床运上山,还从自己家拿了一袋子粗面来,她估摸着够她和大黄吃些时日。
用干草给大黄做好窝,柳忆香踩上凳子跨坐在浴桶里泡了个澡,浴桶?那两个像狗屎一样的人做给她的,她自然不会赌气不用。
她曾问过爷爷,若是她没被生下来,爷爷会不会开心一点?爷爷是怎么说的,爷爷温柔的摸了她的头,叫她不要听那些嘴碎的乱说,他感谢上天给了他香香这个小宝贝还来不及,怎会怨她呢,是他有心结……
天煞孤星,命里克亲?她不信。爷爷整日阴沉沉的,对着她还能笑一笑,她知道爷爷死志已存,不管她再怎么哄爷爷开心,爷爷还是过不去那个坎。
若不是有吴爷爷帮她,说不得她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她和大黄被赶到深山,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独自一人的小姑娘在山里过夜会遭遇什么,她不信他们不知。
这仇自然也要报,不强硬,谁都会欺到她的头上来,这短短的几天,她看清了人情冷暖,不是人人都像吴爷爷那般好,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不好意思,她很记仇。
“咕噜~”
柳忆香看了看不争气的肚子一眼,报仇这事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明天辛苦点,和大黄一起把这片山头的红薯收了,嗯……还好她之前和爷爷在这片山头上种了些红薯,不至于饿死。
随即利落的穿好衣服上床睡觉,看着床下蜷缩着身子的大黄,不由心头一定,大黄在,她也没那么怕了。
她本以为会睡不着,哪想一沾到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汪汪……汪……”
柳忆香被大黄的叫声吵醒,坐起来揉了揉自己那睡成鸡毛一样的头发,习惯性的想多躺会儿,但是不行,光靠那袋粗面粉并不能解决她和大黄的温饱,填饱肚子才能报仇。
“大黄,起来了,别叫了。”
大黄闻言果真不叫了,它摇着尾巴,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眼中倒映着小小的人儿,柳忆香眼神打量大黄……看起来倒是精瘦有力,就是不知道大狗子挖地怎么样?大黄与别家养的狗子不同,会捕猎,能听懂她说话,肯定也会挖地……吧?想来那挖地也应是极好的!
柳忆香就着粗面做了个面疙瘩汤,分了一半给大黄,大黄倒是不挑食,小主人给啥它吃啥,一人一狗吃得喷香。
吃饱喝足,柳忆香这才打量了一番这个院子,院子建在山顶,两间茅草屋,一间她睡觉用,一间是厨房,院子里一口井,四周是竹篾围城的院墙,竹篾四周挖了陷阱,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有陷阱又如何,三俩只野兽还好,那一群呢?她手无寸铁,大黄一只狗也应付不过来,该怎么办怎么办?
有了!先去挖红薯,挖了带着大黄四处转转能不能找到药材,卖到银子去镇上买结实的砖来砌院墙。
柳忆香,带着大黄去了那片红薯地里,商量般的摸了大黄的头:“大黄,我的好大黄,这样吧,你挖红薯,我收集怎么样?”
大黄瞪大了狗眼,眼中带着三分迷茫,七分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