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今天上课的还是洪琰,洪教授。

为了避免恐慌情绪蔓延,进而滋生谣言毁掉这些学生的未来,他们卷入案子的事学校做了妥善安排,除了本专业的任课老师知晓,其他专业的师生听都没听说过。

洪琰在课堂上非常严苛,但也知道,刚逃出生天的学生这会儿肯定没有心情上课,索性改画画为谈心。

她用力拍了两下手掌,眼神示意两名不曾牵连其中的男生关门关窗。

等所有人看过来时,洪教授也席地而坐:“都坐吧,今天不画画,我们聊点别的。”

她面色依然严肃,没有因顾惜大家的心情就用笑容安抚他们,但她的语气里的温和格外明显,习惯了被洪教授挑刺打击的大伙儿登时有些受宠若惊。

在她包容淡定的眼神下,几个仓皇失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同学情绪诡异的稳定了,渐渐止住哭声。

慢慢地,大家在课桌空隙坐下。

宿淼迟疑了一秒,眼神下意识往地板瞥,还算干净,她才跟着大家盘腿而坐。

“今日你们之遭遇,都源于你们本身的不足。”

洪教授想要安抚大家,但话说出口,着实不像安慰人的意思,所有人脸上都呈现出一模一样的诧异,不解,委屈。

许是对自己打击人的实力不了解。

紧接着又淡淡说道:“很委屈?艺术确实必须拒绝融入现实,从而保持卓尔不群的姿态,才能创作出最优秀的作品。但搞艺术的人眼里必须有现实。”

“学校不是隔绝外界的堡垒,每天早上六点半校园广播准时响起,或有诗歌,或有时下传唱度极高的歌曲,也有抄念报纸上的新闻,但你们的大脑选择性的漏掉了这些信息。”

“但凡你们的耳目不那样闭塞,就不会遭遇今天的困境。”

这话实在冷酷无情。

有人不服:“洪老师,随意抓人是政策有遗漏,是执法的人不对,我们只是无辜受累,照您的意思,岂不是受害者有罪论?”

这话引起了不少人共鸣。

对啊,他们只是参加舞会,谁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

洪琰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违|禁|品是不是的的确确存在?”

那人一噎,扭头看向方怡,不甘心的“嗯”了一声。

洪琰又问:“那你觉得那个把东西带进来的人有没有违法?有的话,你就该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跟并不熟悉的人在陌生的地方一块玩,是好奇吗?是虚荣吗?还是什么?你们不是几岁的孩子了,需知上学读书不仅仅为了让你们知道理,更得学会变通。

如你所说,你们无辜受累,然后呢?你们被审讯了对不对?该吃的苦头没少吃吧,我要告诉你们的不是受害者有罪论,而是如何避开人生中的绊脚石。”

画室里寂静无声。

过了会儿,一个女生小声说道:“……还是太不自由了,家庭舞会而已,国外的人经常举办啊。我姑说得没错,只有自由的环境才能培养出独特的艺术家。”

他们不是不知好歹。

不过是太年轻还没有被社会毒打,便有股倔劲儿,觉得天地都该围绕着书上的道理运转。

一旦现实跟认知相违背,整个内心世界瞬间崩塌成废墟,便寄希望于寻找另一个乐土,遥远的欧洲美洲立刻变成天堂的代名词。

宿淼不知道国外什么样。

她想,大抵和香港差不多吧。不过她对香港的向往早就幻灭了,对那些更遥远的地方生不出半分畅想。

甚至暗戳戳怀疑,这些人到了别人的地盘真的会更自在轻松吗?

没有人给她答案,洪教授也没纠正那个女生的话。

她只是转而说起过去十年是什么光景,她是如何谨慎言行多听多思。大家伙儿这才理解了洪教授为何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就连长舌男祁子实这回都被吓破了胆,不敢再发表“高见”。

“以这两日的经历为题,下礼拜交一幅练笔给我。”

这话一出,教室里的沉重气氛一扫而空,瞬间哀嚎遍野。

宿淼都有点哭笑不得,好惨的山水班,不仅没迎来安慰,反倒作业加重了。

惨哟。

下课后顾小珍找陈老师请了假,准备回家见爷爷,宿淼同她一道朝校门走去。

“淼淼,我没听你的话,你会生我气吗?”突然,顾小珍出声问道。

宿淼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摇了摇头,说道:“那你会因为我没陪你一块去而生气吗?”

顾小珍连连摆手,激动道:“当然不会。”

宿淼微笑:“我也不会生气。咱们是朋友,你我处在同等的位置。如果你什么都听我的,没有自己的想法,那就不叫朋友了。”

就像她不会为了顾小珍去难为韩勒。

她也不希望顾小珍把太多精力和情感寄托在自己身上,因为,承担一个人的信任和好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她这样独善其身的人而言,更喜欢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宿淼猜得到她的想法,她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甚至她也希望顾小珍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顾小珍听她说完,愣了愣,眼中流露出一丝羞愧。

是她把宿淼看低了!

她以为自己想要融入集体,渴望被接纳的想法很可耻,对宿淼来说相当于朋友的背叛,所以她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