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从李策鬓角垂下的碎发,像是暖风拂过的柳枝,自她脸颊上掠过,又凉又痒。

他闭上的眼睛恰在这个时候慢慢睁开,倒映着豆大的烛火,眼底都是恍惚而迷离,好似隔着雾隔着雨,看任何东西都不真切。

这模样实在太不正常。

余清窈悄悄抬起一只手,掌腹在他额头上轻轻一贴,好烫。

他这是发烧了。

第38章擦身

李策病了,烧得来势汹汹。

几人忙里忙外,给他灌了一些降烧的汤药,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能喝药,说明人还没烧得不省人事。

“殿下身体一向康健,甚少生病,这次想必是在外面受了凉。”福安略通岐黄,因而比热锅上的福吉显得更淡定一些,放下药碗时还不忘把泼在桌子上的药汁尽数擦了去。

”兄长,你怎么能让殿下在外面吹那么久的凉风,虽然这天气是要热了,可晚上更深露重,搁谁能不病。”福吉拧着眉,皱成了苦瓜相,埋怨起来就喋喋不休,活像个长舌妇一般。

他蹲在地上边拧着帕子,哗啦啦的水溅进铜盆都盖不住他的声音,“也得亏殿下平日身体好,要不然的话我们这大晚上还要去请太医来,到时候兴师动众,说不定又要给人留下话柄。”

“……”福安自觉理亏,反驳不了福吉的质疑,就闷声把桌子又擦了一遍。

余清窈坐在床尾端,心里比两人更担忧几分。

本以为张阁老不死,李策生病一事就不会发生。

谁知他还是忽然就病倒了。

虽然看起来就是一个风寒发热的症状,但是余清窈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如上一世那样病得很重。

她忧心忡忡打量李策睡着的面孔,心知他病的如此突然,肯定不是单单受了寒那么简单,只怕还是因为下午那事,就转头问福安道:“……殿下是看了那封家书才如此的吧。”

人都知冷暖,他又不是一个任性之人,怎么由着自己在外面受凉生病。

福安瞥了她一眼,下午的时候余清窈就在一边坐着,听到了不少话,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唉!殿下虽然口里从来不说,可是到底还是很在意娘娘的,这次娘娘竟写下了如此诛心的话,殿下心里一定很不好受。”福吉不是福安,嘴上少了许多顾忌,因而就接了余清窈的话头,抱怨起来。

余清窈借着机会,又追问道:“齐王和殿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福安公公之前说的误会又是什么?”

福安怕福吉的嘴又会控制不住,乱说出些不该说的话,不得已只能自己出声道:“殿下与齐王是一母同胞兄弟,并无嫌隙,只是一些自行揣测主子心思的下臣擅自行动,让太后娘娘误会了去。”

说罢,福安紧缩眉头,脸上一片深沉。

“不但娘娘写信来,甚至朝堂之上也有人借用此事攻讦殿下,若不是如今兵部尚书之事的风头更盛,只怕这件事定会牵扯到殿下身上。”

支持楚王的党羽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好叫废太子再无翻身之力。

先祖有训,李氏皇族不可兄弟阋墙,自相残杀。

若是秦王坐实刺杀齐王一事,不说复起无望,那圣眷也再别奢望。

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目的秦王殿下,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还请王妃不要在殿下面前再提起。”

虽然福安没有把事情展开详说,但仅仅几句已经让余清窈知道了其中利害,连忙保证:“我是不会说的。”

她知道既帮不上忙,多说只会让人再生烦忧,她只盼李策一直都好好的,并不想再给他带来麻烦。

而且福安的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上一世陈阁老会自戕于太极殿上一事,兴许就是在为李策争取什么。

福吉拿着拧得半干的帕子走上前,“药效尚没那么快生效,殿下烧得有些高了,需要先降温。”

余清窈见状,朝他伸手:“让我来吧。”

进殿后一直都是福安、福吉忙前忙后,熟练地照顾李策,她只能站在一旁,什么忙也没帮上,这会也想尽一点力,帮点小忙。

“这怎么……”福吉正要拒绝。

“那就有劳王妃娘娘了,这铜盆里倒的都是温好的酒,用热酒擦身,帮助殿下散热排汗,晚点等药起了效,只要汗能发出来,这病就好了一半了。”

福安想起春桃在外面拽着他的袖子,反复给他交代,要给王妃机会,虽然他不觉这样的机会能有什么用,但是怕春桃又要唠叨个没完,就打断了福吉的话,朝余清窈行了一礼,把这个‘机会’让了出去。

福吉被抢了话,正纳闷地站着不动,福安用一胳膊肘撞得他回过神,他才‘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忙不迭把手里的帕子恭敬地递给余清窈,“那有劳王妃了,就擦擦脸、脖子、两腋、下腹……”

余清窈手捏着酒液浸过的帕子,顿时僵在原地,正茫然抬起眼还没开口,但福安手快,已经一把将福吉扯了出去。

全然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王妃辛苦了,奴婢们就在门外侯着,若殿下有任何不妥,还请传唤。”福安把门关上前还贴心地留了一句。

余清窈原以为最多是帮李策擦擦脸,可是福吉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令她的脸都跟着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随着门扇合拢,远处烛火被带起来的风吹弯了腰,不屈不挠地摇摆了几下,才稳当当地继续亮着。

余清窈坐在内室的床尾边上,侧过眼望向床头。

李策刚喝了药,安静地仰卧在软枕当中,两手置于腹前,就连病着他还都能睡得这般规规矩矩,显得教养极好。

此时他玉白的脸颊都烧得发红,连带那总是轻扬起浅弧的唇也变得通红饱满,仿佛沾染上了女儿家的口脂一样鲜艳。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来,余清窈便轻轻抿唇,自觉挪开了视线。

她往床头挪过去了些,把帕子往李策额头上笨拙地轻按了几下,吸在绵布里的酒液被挤了出来,在他额头上留下一道湿润的水迹,更显得他的皮肤犹如含着水色的玉,白璧无瑕。